第48章(第2/3页)

当眼底浮现一抹粉红晶亮的珠宝光芒时,她整个人呆住了。

那是一条美丽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粉钻项链。

坠子约莫有两个大指甲盖加一起那么大,旁边镶满了钻石,宝石体是一种罕见的,晶莹剔透的粉色,宝光闪闪流动,让人心中一惊。

项链被装在一个流光溢彩的粉色珠贝首饰盒里,盒子上面用金色烫着“卡蒂埃”的字样,她知道这个举世闻名的珠宝牌子。

她的心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错愕抬眸看向陆世澄,他正一瞬不瞬观察她的反应,尽管他看上去是那样沉着,但眉眼处的细微波动还是出卖了他,他分明很在意她的反应。

闻亭丽情不自禁捂着胸口甜笑起来,这样冷静的人也会有不够冷静的时候,

“我得好好想想要不要收这礼物。”她屏息说着,虽是矜持的口吻,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欢愉。说着,她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绕着陆世澄踱起步来。

陆世澄不禁低头一笑,闻亭丽挪到他的右边时,他也随着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边,待她走到他背后时,他也不紧不慢转过身。

他的视线就没有从闻亭丽身上离开过哪怕一秒。

走着走着,闻亭丽无意间发现了书架上有一样很眼熟的东西,那是——那是她前不久送他的小猫绣屏,摆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这样,他在书桌后办公时,一抬头就能跟绣屏上的猫眼对视。

她心里像吃了一颗糖,一下子变得又甜又踏实,回身对准陆世澄,很隆重地发问:“陆先生,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得先正式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世澄俨然早已猜到她要问什么,清亮的眼波里泛起了细小的涟漪,就那样牢牢凝视着她,闻亭丽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反而勇敢地朝他走近几步。

他的呼吸很灼热,轻轻拂到她的额头上,令人生出一种微麻的战栗,她眼里起了迷醉的荡漾,低低地问他:“那一晚你究竟有没有来找我?来的话,又想对我说些什么?”

陆世澄望着她的目光愈发黯沉,喉结动了动,指指自己的心口。

忽听门外喝道:“谁在里面?”

闻亭丽脚下一崴。

那是一把苍老的嗓音,语调又冷又锐,犹如一把带着寒光的刀。关键声音是从书房那扇暗门外传来的,照理说寻常客人不会经过那么隐秘的通道。

陆世澄伸手扶稳闻亭丽,面色却早已沉了下来。

外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太爷,您今晚不是要在北平——晚辈该死,晚辈刚才忙着送邹校长回去,没能——”

老者毫不留情打断邝志林:“谁在世澄的书房里?怎么听着像是女子的声音。”

邝志林忙不迭笑道:“澄少爷一个单身汉,他的书房里怎会有女子?今晚的客人实在是多,声音没准是从花厅里传来的。”

“开门!”老者显然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

闻亭丽紧张地看向陆世澄,她已经猜到门外那人是谁了,陆世澄的祖父,陆家的第二代传人,陆鸿隽老先生。

她是从不畏惧与人打交道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位陆家老太爷的声音冷到让她犯怵。

正不知如何是好,陆世澄早已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闻亭丽的心骤然踏实下来,陆世澄的背影比她想象中还要挺拔,像是能抵御一切风雨的样子。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拄着拐杖跨了进来。老人这一亮相,便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威迫感,年纪至少有六十岁了,但他的身板仍像年轻人一样板正,没有穿洋服,而是着一件深青色中式长衫,面料薄而光润,尺寸也极合身。

闻亭丽从小在服装店长大,深知长衫要做到这种程度有多不容易,单看这通身一丝不苟的细节,便隐约体会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严苛。

老人似乎也不大喜欢西洋化的配饰——礼帽、手表、打簧表一件也没有,仅在拇指上戴着一枚绿莹莹的翡翠扳指,闻亭丽第一次看到有人戴这样硕大的戒指而不显得轻浮,仿佛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绿,天生就该长在老先生的指节上一般。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暗对比这祖孙俩的长相,陆世澄与陆老先生并不太相像,陆世澄身上自有一种温和沉静的气度,陆老先生的五官却更粗犷,气质也偏于冷硬。

这时候,她感觉一道视线朝自己射来,老人在盯着她看,目光尖锐得活像两把锥子。

好在老人看过这两眼之后并未发难,反而颇有绅士风度向闻亭丽点点头。“澄儿,这是你的朋友?”

陆世澄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向祖父点点头,便旁若无人护着闻亭丽出去。

闻亭丽趁机仓促地鞠了一躬:“陆老先生再见。”

“站住!”陆老太爷喝道。

陆世澄置若罔闻,很显然,现在的陆家由陆世澄说了算。

陆老太爷眉峰一耸,厉目追随着陆世澄:“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

他捂着胸口急剧地喘了起来,邝志林等人赶忙把老先生扶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谁知老先生挡开身后人的手,一指闻亭丽说:“她姓闻对不对?”

陆世澄脚步一顿,横眉扫向陆老先生,陆老太爷示意下人把门关上,随后,他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擦擦嘴角,沉毅地说:“前一阵秋华公司无端陷入舆论风波,起因就是为了帮这位闻小姐解围。喜俪梨汁好端端要找人拍广告,找的也是这位闻小姐,祖父只是老了,可还没有死!”

他瞥瞥闻亭丽,语调突然和软了几分。

“闻小姐,你请坐——给闻小姐奉茶。”随从们立即下去准备茶具。

闻亭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一张椅子上。

“谢谢陆老先生。”

“听说你祖籍南京,之前在秀德女子中学念书?”

闻亭丽浑身血液似被抽光,她无法形容这一瞬的惊怖感,像是突然被人撕掉了所有的外衣,浑身再无遮挡,她赤条条地一个人站在当地,被四面八方射来的毒箭般的目光一遍一遍鞭笞着。

当初在乔家受辱的那一幕,再次闯进她脑海。她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将面临的一系列羞辱!

可她早就发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肆意践踏她和家人的尊严!

她倏地起身对陆老先生鞠了个躬,一言不发向外走。

陆老太爷厌倦而冷漠地说:“送客。”

闻亭丽急走两步,脚下突然一拐,原来左脚的皮鞋鞋跟断了,料着是先前听到门外陆老先生的声音时受惊崴脚所致,但她已然顾不上这些了,继续踩着断鞋跟向外走,余光注意到陆世澄朝自己追过来,非但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反而埋头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