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8页)

闻亭丽从公司出来时,心里只觉得又好笑又可气。

刘梦麟真把她当小孩子了,鬼才会相信他的那一套,归根到底,整件事里她也是受害者,只要凶徒一落网,刘老板就算是找来全上海的律师也没法把损失算到她的头上。

对,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凶手。

她立即赶往法租界巡捕房。

警察们的说辞跟刘老板如出一辙,只在提到邓天星时,有位警察说:“这小子前一阵欠了一屁股赌债,最近也不知哪来的本钱,转头又赌上了。”

闻亭丽忙问那人:“您查过邓天星这笔本钱是哪来的吗?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过?”

那警察立时翻脸:“去去,我们警察讨论案情,轮得到你一个小姑娘来插嘴。”

就这样,闻亭丽被轰出了巡捕房,但她并没有气馁,在路边找到一家电话局给黄远山打过去。

黄远山正急着到处找她:“你跑哪儿去了?那份合同你可千万不能签,那就是一份卖身契——什么?罗殊红被邓天星撺掇着纵火?什么?给你投毒的也可能是她?”

闻亭丽镇定地说了自己的推论。她的内心深处并不相信罗殊红会是凶徒,一来,罗殊红本性并不坏,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放火害人,二来,那段时日罗殊红留下了太多破绽,就连偶尔在片场打个电话,也经常透着些慌张,而纵火之人分明是个经验相当老道的人。

会不会罗殊红有什么把柄落在邓天星的手里?

听完闻亭丽的结论,黄远山一愣:“不可能,那天罗殊红坐我的车一起走的,你那边着火的时候我和她同在馆子里点菜。”

闻亭丽一滞,这也太巧了,偏偏出事那日邓天星和罗殊红都有不在场的证据,邓天星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低劣得不值一提,这次必定有高人在幕后指点。

思量间,闻亭丽抬头看向马路对面的大源茶楼,这是一家隶属于白龙帮名下的茶馆,平日里经常能看见白龙帮的人来此喝茶议事,这会儿正是上午十点钟,二楼窗口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身穿银白褂子的男人。

与她有仇、经验老道、又能拿出大笔钱来收买邓天星——原本她只有五分怀疑,这下几乎可以断定是邱大鹏在幕后主使了。

她匆匆回到家,开门的时候,因为心里有事不慎将钥匙甩了出去,恰巧甩到对面的柳太太家门口。

她过去捡钥匙,不经意发现柳家门口的箱子里塞了一大堆报纸,进家门时,闻亭丽疑惑地问周嫂:“柳太太她们还是没回来吗?”

“没呢,上回你让我送的那份谢礼到现在都没能送出去。你说奇不奇怪,就算去香港探望亲戚,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该不是遇着什么事了吧。”

闻亭丽心中一动:“上次你说柳太太在哪家银行做事来着?”

“叫什么泰丰银行。

闻亭丽二话不说跑到八斗柜前抱起那份谢礼。“我出去一趟。“

很快找到了泰丰银行,进去一打听,柳太太居然有好长时间没来上班了。

“十天前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身体突然有些不适,托我们帮她办理辞职手续……柳太太做事素来靠谱,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闻亭丽忙接话:“邻居们也觉得纳闷呢,柳太太头些日子还托我买了一些东西,都没来及给她就找不见她人了,这堆东西花了她不少钱,总不能一直放在我手里,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她在香港的电话,我想把东西寄还给她。”

经理也不答言,只盯着闻亭丽的脸细细觑着,突然间像是灵光乍现。

“你是那个闻亭丽小姐对不对?!我和我妹妹去看过那场话剧比赛。”

闻亭丽只好乐呵呵说:“是是是。”

“我妹妹老欢喜侬了,能不能请帮我签个名?”

闻亭丽痛痛快快写了一大堆签名,这一来,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变得好说话了,有位跟柳太太关系最好的一个同事主动把电话抄给她,闻亭丽再三谢过,自行到楼下找了电话局打过去。

柳太太一听闻亭丽的声音就慌了。

“我们都躲到香港来了,你怎么还是冤魂不散,我什么也不知道!”

闻亭丽急声说:“柳太太,请你别挂电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您突然辞职了,是不是有人找过你们的麻烦?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柳太太在那头颤抖了一下:“这、这与你无关!”

“我知道,白龙帮的人找过你们对不对?”

在闻亭丽的一再追问下,柳太太战战兢兢地说起了前段时日的遭遇。

那是上月的一个周末,柳太太和柳先生照常去舞厅跳舞,不料刚出来,斜刺里冲出来几个人将两口子套上麻袋扔到一辆车上。

柳先生差点吓得当场尿裤子,柳太太倒还算冷静,只当自己遇到了拆白党,结结巴巴说:“皮夹子在这里,拿了钱就放我们走吧。”

可对方压根不要钱,他们将她们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

有人用冰冷的匕首抵在他们的脖颈上。

“所有的问题我只问一遍,胆敢支支吾吾,立马送你们上西天,去年七月份,住在你们对门的闻小姐可曾救过一个男人回来?”

“不——”话一出口,冰凉的刀尖抵到喉管上,柳太太吓得差点晕过去,“我想起来了,去年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有一天半夜起来,我听见对面传来过一些很杂乱的声音,像是几个人抬着一个人进来,脚步声又急又乱,我以为进贼了,吓得也不敢动弹,就听见闻小姐说:小声点,对门有人。”

“你当时没有打开门看一眼?”

“没、没有,我心里有点害怕,再说她们只在走廊上待了一小会就进屋了,事后走廊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搞得我以为自己只是做梦。”

“除了闻小姐的声音,你可听出另外几个人是男是女?”对方厉声问。

柳太太忙不迭摇头。

“既没看见对方的相貌也没听见对方的声音,你这眼睛和耳朵长了有什么用?切下来喂狗算了!”

柳太太凄声惨叫:“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事后我留神观察了一段时日,并没有见什么奇怪的人出入闻家,闻小姐有几个很年轻的女朋友经常过来找她玩,也许那天晚上她们在玩什么游戏,所以也就没再多想,我发誓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一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们的!”

她丈夫在旁抢着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我曾看见闻小姐进药店买过药,就在街对面的药店,我亲眼看到她进去买了营养膏和一大包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