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4/5页)

玉佩玲眼中的敌意慢慢消融了几分。

她心烦意乱地拨了拨头发,又转头望向窗外的马路,表情显得相当迷惘,不知出了多久的神,她苦闷地叹口气:“我承认,我的兴趣只在拍戏,那些乱七八糟的臭男人,我连看都不想看,可是自打进了华美,我处处身不由己,陈茂青他——”她咬住下嘴唇,抬眸用复杂的眼神望着闻亭丽,“你打算用什么法子帮我?说空话就算了,我都听够了。”

“到我们秀峰来。”

玉佩玲一讶。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跟华美签的是三年的合同,今年恰是第三年,也就是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你就可以跟陈茂青解约了,到时候,不管他用什么法子诱哄你跟他续约你都不要听,直接跳槽到华美来。”

玉佩玲乐不可支:“我凭什么到你们华美去?你们开得出我的片酬、养得起我这样的大明星吗?还有,我已经习惯了当女主角,让我去小公司做配角是绝不可能的。”

“至少我和黄姐不会逼你去应酬男人。”

对面一阵沉默。

闻亭丽恳切地说:“就算你不信任我,总该相信黄姐吧?她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何曾逼自己的人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她在,你只管安安心心拍你的戏,至于片酬,只要你肯来,公司每年会为你量身打造两部质量上乘的片子,指定你做女主角,不拍戏的时候,每月薪水照发,我给你这个数——”

闻亭丽取下前襟的自来水笔,在名片的反面写下一个数字。

玉佩玲明显有些动摇了,但她的眼神仍深深透着怀疑。

“你说话算话么?”

“当然算话。”闻亭丽翘起嘴角,“别忘了,我可是秀峰的老板之一。”

“我……”玉佩玲烦乱地抚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你容我好好想一想。”

“事实上,玉小姐的选择不多,天下乌鸦一般黑,只有我们秀峰才能给你这样的自由。当然,这事不着急,玉小姐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只是——”闻亭丽话锋一转,“现在想来我们公司的演员很多,为了让我们的黄老板对玉小姐多加一份耐心和信心,你也得帮我们做一件事。”

玉佩玲嘴边露出一抹讽笑:“我就知道,说吧,什么事。”

“你得劝贵公司的于鸿杰跳槽到我们公司来,我知道你跟他是同乡,交情很不错,你尽快安排我跟于鸿杰见上一面,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

玉佩玲傲然抬起头:“这算是投名状么?”

闻亭丽笑容真挚:“不算,因为我们秀峰的大门随时向玉小姐敞开。况且,这个建议对你只有好处,你让你的朋友先来秀峰探路,刚好可以通过他了解我们公司是不是传闻中的‘小作坊’,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你说呢?”

从咖啡馆出来,闻亭丽抬头望望日头,马上调转车头赶往黄金电影公司。

翌日傍晚,秀峰公司办公室,黄远山对着桌上于鸿杰的聘用书放声大笑。

“陈茂青给我们使绊子,我们索性上门挖他的墙角,一挖还是两个大墙角,玉佩玲和于鸿杰!回头等陈茂青知道了,非得气疯不可!”

闻亭丽笑道:“这都要怪陈茂青自己,他们华美的内部派系斗争太严重,自从陈茂青当上了大东家,于鸿杰就被发配到了三组,远不如从前受重视,他早就想另谋出路了,先前他误信坊间的谣言,再则,也担心自己过来之后会不受重视,昨天我跟他见了一面,他当场就打消了疑虑,他又不像玉佩玲有长期合约在身,所以二话不说就来了。”

黄远山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有了于鸿杰,《双珠》应该可以启动了,只是人手还是不够,再从何处撬来一个资深摄影师就好了。”

众人一边高兴一边发愁,于鸿杰这一出走,陈茂青那边必然有了防备,想要再用相同的法子去华美抢人是不可能了,黄金那边,更是严密得如同铁桶一般。

李镇说:“要不我在杭州、南京、天津等地多登几则招聘广告?”

顾杰也说:“我也联系一下广州那边的朋友,让他们在当地帮着找一找合适的人选,经验实在欠缺的话,大不了黄老板边拍边教。”

“黄老板,闻老板。”小田跑进来,“有个男人在大门口徘徊快一个钟头了,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看着很可疑,要不要把他赶走?”

闻亭丽喜出望外,他来了。

“别赶,你快把他请进来。”

黄远山和李镇等人面面相觑。等到小田把那人领到门口,黄远山像弹簧似的从凳子上弹起来:“你来做什么?我们这不欢迎你!”

来人正是黄远山的徒弟谭贵望。

当日黄远山一辞职,刘梦麟立即将谭贵望提升为公司的一流导演,让他单独执导新片,还将他的薪资提升至黄远山在职时的水平。

谭贵望就这样被“收买”了,对于师父的出走,他表现得相当没骨气,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就接受了新职位。

这也就罢了,黄远山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谭贵望不曾来探望过师父一次,对于师父创业时遇到的种种艰辛,也是不闻不问,那种冷漠的态度委实让人心寒。直到一个礼拜前,秀峰正式成立,谭贵望才怯怯地给黄远山打了一通电话,黄远山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

就是一头趋炎附势的白眼狼!黄远山如是说。

三年的师徒情谊,就这样断了。

眼看闻亭丽要将谭贵望请进来,黄远山抬起自己的两只胳膊卡在门框上:“不许进!他可是黄金公司如今最得宠的谭大导演,当心我这贱地,脏了他的贵脚!”

面对黄远山的嘲讽和驱赶,谭贵望不作任何辩驳,只是低着头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闻亭丽挡在两人中间,极力劝道:“黄姐,你先别急,好歹给小谭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是您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您不相信他的人品,还不相信您自己的眼光吗?”

“算我当初眼瞎!快让他滚,以后胆敢再走进我们秀峰的大门一步,我就把他往死里打!”

推搡间,谭贵望的口袋里意外掉出来一样东西,竟是一条雪白雪白的孝布。

谭贵望面色惨白,飞快蹲下去将其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仍是一言不发。

闻亭丽趁机将谭贵望拉进门,低声对黄远山说:“谭贵望的母亲上礼拜去世了。”

黄远山愣了愣。

闻亭丽叹口气:“还记得上个月小谭跟你请过一次假回乡探亲吗,就是那一回,小谭发现自己母亲身体出了问题,是一种罕见的慢性病,当地治不了,上海也只有那几家西洋医院能够做手术,医药费高得吓人,刚巧那一阵黄姐你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