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7页)

可是衣服里的水哪是帕子能擦得掉的,越擦,那水渍越深。

“不行,得赶紧回家换衣服,眼下已经入秋了,当心回头伤风。”

“哪有这么容易伤风。”陆世澄很快将自己脸上的雨都擦干净。

紧接着,像落水小狗甩毛那样甩了甩头,短发上的水珠四溅开来,闻亭丽一边躲一边笑:“讨厌!水都甩我眼睛里了。”

陆世澄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口袋里轮流摸了一把,总算又找着一块干净手帕,扶住她的脸庞。“别动,我帮你擦一擦。”

他的目光一会儿落在她的唇上,一会又扫过她的额头,闻亭丽的心跟着丝丝发痒。擦着擦着,手帕不动了,他倏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清冷的雨意,却格外清甜,吻着吻着,她不由自主用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回吻他。

到了闻宅门前,雨非但未停,还越下越大。

两人牵着手跑到门口,可还是被浇成了落汤鸡。

进了玄关,闻亭丽说:“我先上楼拿毛巾和衣服。”

陆世澄抹一把脸上的雨珠,站在玄关里看着闻亭丽跑上楼。

看看四周,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无论他坐在哪儿,都会弄湿一大片,只得在原地抖了抖裤腿,又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的雨水。

闻亭丽上去老半天也不见下来,他正寻思去盥洗间找一块毛巾随便擦擦,就看见她抱着一盒东西下楼来了。

她已经换好衣服了,脖子上还搭着一块毛巾,下楼把那盒子推到他面前:“快拿去换。”

“这是什么?”陆世澄好奇打开盒盖。

里面竟是一叠男子成衣。

前头在鸿苑外头时,她就对他说过「回家换衣服」这话,他原以为她这话指的是她自己。

闻亭丽有点腼腆地说:“看看合不合身。”

陆世澄仍有点发懵,被她推着向前走了几步扭头笑问她:“你知道我外衣穿什么尺码?”

“你忘了我家过去是开洋装店的,我的眼睛就是尺子。”闻亭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幸亏陆世澄转过身去了,不然就要看见她脸上的红晕了。别说她抱过他这么多次,就算没抱过,她也早看出他的肩宽和腰围分别是多少了,上次他因伤在她家休养时,她就帮他买过一套寝衣,要多合适就有多合适。

不多时,陆世澄换好衣服出来。

这种成衣,自是没办法跟他平时量身定制的那些衣服比。

但瑞晟在本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洋装铺,只要尺码挑得好,丝毫不差什么,何况他——

穿什么都好看,她尤其喜欢他贴身穿着她送他的东西的感觉,只是这话不好意思对他说出口。

陆世澄理了理袖口上的扣子,趁她帮自己系领花的当口,迅速在她耳边说了句:“谢谢。”

他的口吻很严肃,但他笑得很甜,闻亭丽真喜欢看他这样笑,很舒朗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陆世澄把上回那把袖珍枪给她。

“又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枪。”

“这把枪毕竟更小。”陆世澄把子弹倒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弹夹和枪膛,又帮她把子弹一一装回去,“平时把它带在身上,比较不起眼,拿着吧,我也放心些。”

闻亭丽郑重其事把枪收起来。

看陆世澄仿佛似在出神,便问:“怎么了?”

“我在想,不如从明天开始让周威几个跟着你,小桃子和周嫂那边,也日日派人接送。”他是征询的语气。

闻亭丽脸色一黑:“陆克俭那边又有动静吗?”

他点点头,帮她将腮边的头发弄到耳后:“先让他们跟你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口吻很温和,心里的杀意却很重,陆克俭是绝不能再留了,祖父为了防他对陆克俭下手,几乎派出了全部亲信来辖制他,陆克俭他要杀。

但也不能太心急,为了除掉一个败类而背负屠杀长辈的冷血名声,不值。

他俯首在闻亭丽耳边说了几句话,闻亭丽肃容点点头。

两个人坐在餐桌边上各自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她才舍得放陆世澄走,临走时又把家里最大的一把伞给了他,在门口依依不舍目送他上了车,转身回屋,忽然瞧见厨房里有个人影,竟是周嫂。

“您怎么起来了?”

“半夜三更听见你们两个在厨房里嘀嘀咕咕说话,真担心你们把灶台烧掉了,总要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周嫂忙着检查锅里的东西。

姜汤?这姜丝切得这样整齐,断不可能是大囡切的,平时大囡只要一进厨房就心烦,更别提拿刀切菜了。

“你别告诉我这姜汤是陆先生烧的?”

闻亭丽并不否认。

“姜丝也是他切的吧?”

闻亭丽自顾自转身上楼。

周嫂双手合十,抬头对着天花板念念有词:“太太,你瞧见了吧,我们大囡真有福气,能找到这样好的男人。”

闻亭丽却并未走远,听见这话,在楼梯上方探出脑袋:“您怎么不说陆世澄有福气,能找到我这样的好女子。”

“是是是,他比你更有福气。下次你们两个商量要吃什么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叫我起来做?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偏偏陆先生总是这样客气。”

“他又不是外人……”上次他还替她下过一碗面呢,虽说没放盐,闻亭丽噗嗤一笑,转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中午,闻亭丽在锦东饭店点了一份陆世澄最喜欢的蟹黄翅羹送过去,特意要求饭店不具名,反正他能猜到是她送的。

安排完这一切,她便美滋滋托着下巴坐在电话旁等他的电话,没一会,铃声就响了。

闻亭丽故意拉长声调:“请问你找谁?”

“闻亭丽?”那头有人笑起来,“你干嘛故意装出这副腔调?你以为我听不出是你吗。”

“宝心!”闻亭丽惊喜地说。

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乔宝心说:“我打算下礼拜回一趟上海,到时候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闻亭丽声音一低:“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不不,没出什么事,你忘了,我姆妈下礼拜就要过生日了,过去每年我都陪在她身边,今年总归要回来看她一眼,不然她心里不知会有多难过。”

“家里其他人知道你要回来吗?”

“只有我表舅和姆妈知道。”乔宝心悄声说,“其实我姆妈已经同意我在北平念大学了,可惜我爹这人异常顽固,口口声声说我丢尽了乔家的颜面,还放话出来:只要见到我,一定亲手打死我,权当乔家没我这个人。”

乔家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闻亭丽老早就领教过了,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劝慰乔宝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