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应对这种危险,截止目前,最有效的方法是多找点人“护门”,这需要一些联结操作,但问题在于,你知道掠食者什么时候来?总不能长年累月地拉着一群帮手坐等吧?

如果有人能看到就看了,像陈琮这样,能看到的。

福婆一字一顿:“但是很遗憾,没有,就是没有。在‘人石会’有档可查的记录当中,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还是意外。”

“锥盒”就是为那人准备的,陈琮是截至目前、第二位使用者,事实上,“锥盒”属于古物、展示品,如果不是这趟开大会,可能都不会带来——这也是为什么锥盒开启的时候,甚至扬起了飞尘,实在是太久没打开过了。

陈琮头皮发麻:“什么叫‘意外’?”

福婆说:“我之前提过,我们专门有人研究石头的功效、成份,这叫叩石,本来是为了求药,结果后来,路一度走偏,害人的招开发出不少。约莫是在明朝的时候吧,有位叩石大手,叫马丹徒,是个炼丹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在丹炉里烧炼各种矿物,属于化学范畴了。”

“他炼制过程中出了意外,丹炉爆炸了,自己中了各种混杂的毒,也疯了。”

马丹徒在协会地位不低,出事之后,陆续有人远道而来探望他。

大家渐渐发现,他不是普通的疯。

他会在别人都入睡的时候,兴奋地在门外踱来踱去,还会高声念诵唐诗,比如“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比如“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再比如“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起初,亲朋好友还都挺欣慰,觉得疯了还这么爱好文学,指不定还能疯中出奇章,留下一两篇供人传诵的。

再后来,有人反应过来了。

——“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促织,就是蟋蟀。

——“采得百花成蜜后”,这是蜜蜂。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是咏蝉。

马丹徒念的诗,都是描写动物的,而且,恰恰言中了那些人怀出的胎。

也就是说,他看见了。

起初,大家又是错愕又是慌乱,但很快,就都兴奋起来。

马丹徒看见了,因为中了毒,他居然看见了!这个毒里,大有文章!

福婆说:“接下来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有很多人去翻马丹徒的手记,还原他那次丹炉爆炸时、所配置各种药石的种类,种类不难,最难的是配比,哪怕现在的药也是,吞一片安眠,吞一瓶致命。”

他们一点点地去调配比,但配出来了,总得去试吧,试在猫狗身上不行,猫狗不会说话,给不了反馈,于是,其中的最狂热者,盯上了人。

陈琮失声叫出来:“在人身上试毒?”

“是,那个年代,人命不值钱,路边的叫花子、穷人家卖过来当奴隶的、还有衙门里定了秋斩必死无疑的,花点钱,都能买来当试验品。这种事,协会当然不允许,但就是发生了。”

福婆说得平静:“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最初入会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听到这种事也是你这反应,现在老了,反而想明白了。协会的成员,都是从‘人’里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人石会’也就是什么样子。你只能去约束,但你控制不了。就好像法律从头到尾都在,但犯法的人也一年到头都有。”

陈琮喉结轻滚了一下:“然后呢?”

“事情发生得太隐秘,无人知晓,后来,是这人自己崩溃了。他害了太多人,其中一大半死了,剩下的疯了,他夜不能寝,总觉得有冤魂索命,作孽太多,石头也保不了他,他写下忏悔书,连同手记一起,托人带给当时‘人石会’的掌事者,悬梁自尽了。在手记里,他详细记录了自己的各次尝试,其中,真的有成功过的,只不过,那孩子不久就生病死了,那种病在乡下常见,一般不会死,所以,一点小病就活不成了,应该跟本身就中了毒不无关系。”

陈琮没忍住:“孩子?”

“对,他在手记里说了,试药“三岁下小童子最宜”,民间不是有说法吗,幼儿未受俗世沾染,能看到很多成人看不到的东西。用小孩试药,效果更佳也说不定。”

陈琮有点不安:“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福婆沉默片刻:“这件事有详细的记录,连同相关的忏悔书、手记,都封存在你爷爷可以出入的第八石匣。”

陈琮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出二者的关联,顿了顿,血突然腾一下冲上了脑,满脸烫热,猛地起身。

福婆、禄爷,包括梁世龙,随即起身。

寿爷有点紧张,想起身又力不从心,喉头不住吞咽。

陈琮说:“不可能,我爷爷对我很好的。”

福婆冷静地可怕,她说:“开始我就说了,你不用相信,参考就行。”

“我们的推测是,你爷爷拿你做过些什么,后来没有继续,可能是觉得收效不大,也可能是不忍心、中途收手。但他做的事,还是渐渐对你产生了影响,你之前没感觉,是因为身边没有养石的高人。来阿喀察的火车上,你遇到了姜红烛,她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你在梦里被诱发出了感应。那之后,又遭遇了点香,得以进一步强化。”

“陈琮,‘人石会’是人是鬼,我已经向你和盘托出,因为我们看重你现在的这种能力,所以毫无保留,连‘熄灯计划’都没瞒你。我们真诚邀请你入会,领取027号,你可以拒绝,但我们更希望,你能答应。”

***

肖芥子把姜红烛带回小院,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安抚下来。

姜红烛完全是一副重伤者的姿态,神情萎顿,木木痴痴,肖芥子差不多也想明白了,这八成是在对付何天寿的过程中,遇上高手了。

真没想到在这行,还有比姜红烛更能耐的,所谓人往高处走,她要不要考虑,改投个门户?

她叹着气给姜红烛盖好被子:“早听我的不就没事了?我都说人家有防备了、要低调,非不听,非要往前冲。”

姜红烛喃喃:“没可能啊,我没看到它啊……”

肖芥子伸手覆住她睁着的那只眼:“行了,先休息吧,睡好了,伤才能好得快。”

姜红烛疲惫闭眼:“阿兰呢?”

“外头跳皮筋呢,玩可开心了。”

……

姜红烛终于安稳了。

肖芥子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夜,她忙前忙后,东奔西走,可比姜红烛累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关好门窗,拉好窗帘,打着呵欠在那几个拼接好的、铺着褥子的箱子上和衣躺下,眼皮很快就沉得掀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