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页)
她指着桌面上的盘子:“你知道‘点兵点将’吗?”
不待陈琮回答,她已经从盘碟点起了:“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跟着我走……”
盘碟点完了,她转而点向自己的身体:“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说到“狗”字时,食指恰好点中了心脏。
她自己都觉得不祥,迅速移开、垂下了手:“关键是,它像开盲盒,你不知道下次会开到哪。如果只是手麻脚麻,那最多摔个杯子、原地蹦一蹦,可是,如果它开到心脏呢。”
陈琮被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舒服了、闷得厉害。
他把领口往下拉了拉,方便透气,脑子里嗡嗡的,有点语无伦次:“那,姜红烛有办法吗?我记得你之前说,一定要救她,事关救命,她有办法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肖芥子就来火:“她倒是给想了个好办法,让我学徐定洋,吃她进补,一个不够,补两,活到老补到老。”
陈琮听到有“好办法”,没顾得上细想:“不行吗?”
肖芥子被他气乐了,伸出指头,狠狠戳在他右肩上:“你说呢?”
“这是人做的事吗?同类进补,这跟杀人也没什么两样了吧?我想活下去,是想活着过舒心日子,不是要活着害人的,到时候我害了一个又一个,还怎么舒心?嗯?”
说话间,又戳了他好几下。
外套是棉的,戳了之后总有个凹坑,然后慢慢回弹,陈琮低头看:“你要活得舒心随你,你老戳我肩膀干嘛?”
不说还好,一说肖芥子又来劲了,她又挑衅似地狠戳了一下:“我还不能戳了?”
陈琮伸手抵住那个指窝,像是防犯罪证据消失:“行,你给我等着。”
他起身在兜里摸索,遍寻无获之后又去翻包,肖芥子看他忙活,只觉莫名其妙:她就戳了他几下,怎么着,他还能拿刀把她给捅了?
过了会,陈琮终于找到要找的物件了,他拈下一张圆形的标贴纸、贴在了那个凹窝处,为防掉了,还拿手怕了怕,这才又坐回来。
肖芥子没懂:“什么意思?戳伤你血管了,还给标一下?”
陈琮乜了她一眼:“反正你也爱戳,拦不住,给你标个专戳,行吧?下次认准点,别得寸进尺,其它位置不开放。”
肖芥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她身子往上一蜷,脑袋斜歪在椅背上,说:“当然了,我现在说得正义凛然的,我也保不准自己以后会不会变,兴许以后,我为了活命,就丧心病狂了。”
“陈琮,趁着还能看到,你可得好好看看我,没准以后就看不到了,又没准,再看到我的时候,我比什么颜老头、徐定洋,加起来都狠呢。”
她闭上眼睛,好像还带着笑,细密的睫毛轻轻动了动,鼻头却渐渐的、微微红了。
陈琮很想伸手去蹭蹭她的鼻头、安慰一下她,他有点后悔问她生病的事,她虽然总是嘻嘻哈哈地很不在乎,真说起来的时候,还是难受的吧。
他说:“芥子,你以后要是难过,就给我打电话。”
肖芥子说:“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她睁开眼睛,坐正身子,好像瞬间已经回了血,又精神满满了:“我要是难过,有给你打电话那功夫,早自己调整好了。再说了,朋友不是这么用的,只难过的时候去找安慰、老去向朋友倒垃圾,很快就会没朋友的。”
说完这话,她吸了吸鼻子,指桌上:“那个砂锅鸡,还有萝卜丸子好吃,多少钱,我打包一份,带给我红姑。”
陈琮看桌上:“好多菜都没动呢,拿个餐盒,给她挑几样回去不就行了?”
肖芥子摇头:“还是别了,这个女人又挑剔又爱找事,回头她会骂我,尽给她吃剩的。”
……
新菜打包好,肖芥子重又包头罩脸地武装上,没让陈琮送,嫌两个人目标大。
她拎着菜开门时,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吩咐他:“我那个花,就是小兰花,扔在房间了,你记得帮我照顾好啊。”
又是一盆花,他真是见她一次、抱走一盆花。
***
肖芥子拎着外卖去到地下车库,也是不巧,边上又过来两辆车,都正努力、试图把车停得更到位一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把姜红烛从后车厢放出来,只好先开车上了地面。
路面上人来人往,更不好操作,索性开了导航,定位“通淮”方向,径直出了城区。
景德镇周围多山,往通淮方向,也要过山区,她开了一阵子,把车停到路道边的小山坡,觑着暂时没有车过,快速打开后车厢,把姜红烛抱回了车内。
姜红烛果然满腹怨气,牢骚个没完,一会骂她让自己受罪,一会又骂她吃香的喝辣的,留老太婆倒霉挨饿。
肖芥子暗自庆幸自己打包了饭:“红姑,留点力气,先吃饭吧。”
餐盒打开,香气扑面而来,姜红烛看也不看,冷笑一声:“不是吃剩的饭,也不会拿来给我。”
肖芥子差点笑出来:“你学什么林黛玉挑花,红姑,你自己看,这鸡有胳膊有腿的,是专门给你打包的。”
姜红烛气发得没来由,又不便收回去,冷着脸不说话。
肖芥子用勺子舀了个萝卜丸子送过去:“来,红姑,先吃口萝卜丸子。”
姜红烛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嘴上继续埋汰:“萝卜有什么稀罕的,放在乡下,都是拿来喂猪的。”
她以为肖芥子会怼她或者哄她,但都没有,反而是那个萝卜丸子,带着勺里那点汤水,突然滚落下来,顺着她的前襟,滚在了后座上。
姜红烛奇怪地抬起头来。
她看到,肖芥子一只手攥着那个空了的一次性勺子,另一只手扶着车门,脸色很怪,有些泛红,还有点慌。
姜红烛发怒:“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看不到吗?”
肖芥子还是没说话,这一次,她勺子都撒手了,身子晃了晃,两只手去摸喉咙,脸色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慌。
姜红烛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肖芥子圆睁着眼睛,眼泪已经下来了,她沙哑着嗓子,艰难地说了句:“气,我喘气……”
下一秒,她就说不出话了,她跪倒在地,一直抓脖子,很难受的样子,再次抬头时,两手在车身上乱抓,脸色都发紫了,眼球也开始充血。
姜红烛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突然想起,当初,苗老二为了她,逼供那些她怀疑是举报人的邻居时,曾使用一招狠的,拿塑料袋套在人头上,那些人喘不上气时,就是这样,双手乱抓,双目充血,苗老二还自豪地说,再嘴硬的主也经不住这么搞,搞个两三分钟,不死也大脑永久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