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2页)

他道:“小祁郎君得空上庄子上闲坐。”

秋中繁忙,收粮食,晒庄稼,缴纳产粮赋税……

待着秋上庄稼拾理完毕以后,天气凉爽,相看人家的人户走动起来,乔娘子都快跑断了腿。

各家有了闲散时间,手头上钱粮也丰足,办事的人家又一箩筐一箩筐的堆叠着。

萧元宝跟着蒋夫郎从这家的席面儿做到那家的席面儿,也忙得四脚朝天。

城外热闹,城里更热闹。

富足大户人家一场接着一场的赏菊会,诗雅集……出门的贵家娘子多,方二姐儿跟着她的师傅,去了好几户高门人家长了见识不说,还得了机会自上手同贵娘子们挽头发。

赵光宗则在这最是适宜出门游玩的时节里,终日闭门在家中苦读,晃眼就要年底,明年开春他便要下场童考了,眼见着时日不多,他学得更为卖力。

诸人都有事可忙,独是祁北南,忙中偷了些闲。

他无大事可做,闲来与赵光宗点拨一二,听闻萧元宝每日喋喋席面的事情,偶时又听方二姐儿来家里说梳头,日子倒是过得怪是舒坦。

这一年就那般不说平顺,也未曾过于动荡的过了去。

翌年春。

池边田壁上的草才冒头,天气还冻人得不行。

萧元宝紧紧的裹在被窝里不想挪动。

正月里头他们家里虽没几门亲要走动的,可是这月上置席请人吃酒的人家却多,他跟着老师东奔西走。

冬未尽的时节雨夹雪,冷就不说了,路也稀烂,有两回出去穿了一身新衣裳给摔了个屁股墩儿,白瞎了他一身新衣裳。

正月上真是又累又不便。

好在是过了十五,总算是消停了些。

“还不起呀?”

祁北南提着热炭火开了条门缝进屋,瞅着床帘儿还没拉开,外头天已然大亮了。

他晓得萧元宝历来醒得早,这时辰早该醒了,八成是觉着冷缩在被窝上不肯起来。

萧元宝从帘儿里头钻出个乱糟糟的脑袋:“今儿外头没有宴,老师说小宝可以不用出去。”

祁北南将萧元宝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取下来烤在了火兜上,道:“那你是不是忘了今儿咱们要去赵里正家里呀?”

萧元宝圆了眸子,赶忙掀开被褥。

“是呀,马上二月上了,赵三哥哥要去县里考试。今朝要去送他的!”

他赶忙下了床,将驱了驱冷气的衣裳穿上,突突跑去柜子前,将前些日子就准备好的一个小手炉给取了出来。

“哥哥也不早点喊我。”

祁北南过去给他理了理衣领子,道:“我要不喊你就自个儿去了。”

“今日只是送送他,不碍事,若是考上了没去恭贺才不好。”

萧元宝叠起软秀的眉头,有点担心道:“赵三哥哥这回能考上童生吗?他都没有老师教他读书。”

想想他都觉得太可怜了,如果自己没有蒋夫郎教他的话,一定不会用大菜刀,也认不得香料,还不知道馄饨儿怎么捏。

祁北南点了下萧元宝的额头:“赵三哥哥读书刻苦,夜里油都要燃上二两,且他还是哥哥亲自指导的,怎会考不上。”

萧元宝弯了眼睛,学着祁北南的样子,也用食指指腹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哥哥自夸,可真不会害羞。”

祁北南笑着捏了捏萧元宝软软的手掌。

一大一小收拾了一番,踏着晨风上了赵家。

此时赵家上,屋里忙乱糟糟的。

张氏正在给赵光宗收拾衣物,吃食;赵里正在外头与长工套牛板车。

岭县此次县试在二月初二一日考,赵光宗准备提前两日去他县城里的祖父家暂住,到时候前去考试也近许多。

“你可来了,我当是你不过来了呢。”

赵光宗收拾着笔墨,将祁北南给他的手札一本本小心的放进了书箱里头,见着来人,顿时心里头踏实了不少。

“说来送你便一定来的。”

祁北南道:“收拾的如何了?”

“去县城也不远,且还住在祖父家里头,没甚么太多需得准备的。只是我初次下场,爹娘不放心,瞧这阵仗,倒是教我心头都急张拘诸起来了。”

赵光宗心里怪是没底的,虽然过去的一年上他觉得大有提升,学进了不少东西,可毕竟头回下场,心头还是七上八下的。

要祁北南没过来,待会儿出门拐也得拐去萧家一趟。

不知觉间,他心中已然在读书一事上把祁北南当做了老师。

祁北南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他何尝不是把赵光宗当做了自己的学生。

他昔年也有不少门生,然则这些学生走至他的门下,多也已是举人,像是赵光宗这般连童生都不是的,还是头一个。

从始教起的,总教人更有些别样的感情。

“无需给自己负担,且不说你已学得不差,就当此次是一回尝试,不计结果,重在其间。”

赵光宗点点头:“是矣,科考不易,若人人一回便中,那县学想必早已是人满为患了。我若不中,也不丢人。”

祁北南笑道:“你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三哥哥,春上天气寒冷,你写字定然手指僵冷。”

萧元宝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这个手炉子是小宝和哥哥选的,你带上,手冷了便暖乎一下,写字定然更漂亮。”

赵光宗见着萧元宝捧给他的小炉子,笑着接了下来:

“光是瞧着小炉子我这心里头便已暖和起来了,字定能写好。”

赵光宗二月县试,四月府试。

县试五场,府试三场,县试罢了,得了结果,便可前去州府上参加府试。

两个月间,安排紧锣密鼓。

县试不过小试牛刀,蒙填诗词,鼓舞为主,但凡是下了些功夫读书的,不会有甚么太大的问题。

赵光宗自不在话下。

考核人的还是府试上的三场,涉及策论,这才是断出读书人功底的测试。

四月上,春颜正好。

赵光宗持着笔,看着录在纸上的考题,激动的面容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