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74】(第2/3页)
裴琏道:“你可会觉着孤铁石心肠?”
这话问得突然,明婳怔了下,才蹙眉思忖:“你指的那方面?若是对我的话,铁石心肠不确切,用无情无义比较好。”
裴琏:“……”
他薄唇轻动:“孤从前对你冷淡,是孤不对。但孤对你……并非无情。”
经过那夜,他已无比肯定他的心意。
他心悦谢明婳。
心悦到绝对无法容忍叫她离去,心悦到甚至能明白父皇当初为何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夺取臣妻,将母后困在身边——
从前不懂,现下懂了。
心悦一人,如何能做到大方成全,看她与旁人恩爱情深?
何况谢明婳本就是他的妻。
明婳本来还在奇怪好端端说着案子,怎么突然扯到情情爱爱这些事上,一抬眼便发现裴琏看向她的目光很是不对劲。
那漆黑狭眸里似是压抑着某种危险的情绪,无端地叫她脊背有些发凉。
嫣色唇瓣抿了抿,她干巴巴道:“我不与你说这些……”
又撑着桌子起身:“既然事情已弄清楚了,我便不打扰殿下,先行告退。”
“明婳。”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明婳动作稍顿,咬紧下唇,不打算理会。
只是才将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抓住。
她皱眉,偏过脸:“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那扼住细腕的大掌抓得很牢,掌心热意灼灼,似乎要将她的肌肤都烫化一般。
而比掌心更为灼烫的,是男人直勾勾看来的目光:“孤铁石心肠,你心慈仁厚,正与孤两厢互补,天生一对。”
怎么就突然……说这些话了?
见她满脸错愕,裴琏将他对这桩妻妾碎尸案的想法说了,末了又道:“正因有你的仁善为鉴,孤方能看清自身不足与得失。”
“明婳,留在孤身边。他日孤为明君,你为贤后,你我共治天下,开盛世太平,一同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不好吗?”
男人的神色那样坚定,语气又是那般认真热忱,明婳一时间也好似被他蛊住般,目光恍惚。
开盛世太平,留青史圣名……
这…这些是她能想的吗?
她从来是没什么志向的,只想着吃喝玩乐过一天算一天。
也是嫁来长安,当了这个太子妃后,才渐渐寻到了一些除了吃喝玩乐、谈情说爱之外想做的事,譬如坚持作画,努力做第一个留名青史的女画家。再譬如,广开积善堂,帮助那些穷苦无助的老弱妇孺……
但也仅限于这些了。
可现下裴琏竟然和她说,要她与他共治天下,开盛世太平……
就她?
她能行吗。
不不不,她怎么能行呢,她就是一个……小娘子啊。
明婳心头发慌,只觉得这太过荒谬可笑,可心里深处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为什么不行呢?裴子玉都说她行呢。再说了,哪有人一生下来就会处理政务、安邦治国的?不都是后来学的么。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积善堂能建起来,但不是建起来了吗。
再说了,还有裴子玉呢,裴子玉陪着她一起……
明君贤后,天下太平,流芳百世……
明婳觉得她好似坠入一个壮丽恢弘的梦境,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变得滚烫,心潮也随之滂湃。
只是再次对上男人那双形状好看的漆黑凤眸时,明婳陡然一个激灵。
犹如从梦里回到现实,她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不能,不能信。
这男人狡诈得很,上次拿情郎骗她,没准这次又拿共治天下骗她!
不过共治天下……
什么时候,她竟对这个也感兴趣了?
也不等明婳细想,裴琏站起身:“怎么了?”
他方才分明看到她眼底有光芒闪动。
“你…你别想骗我了!”
明婳仰起脸,乌眸清明:“我才不会受你蛊惑,又上你的当。再说了,比我贤德聪慧的小娘子多的去了,定北侯府的许三娘子,还有你之前一直想娶的崔氏女郎,她们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娘子,你要找贤后,找她们哪个不比我强?我虽是糊涂了点,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哪是贤后那块料?
画大饼这招可对她不管用。
裴琏闻言拧起了眉:“你我之事,与那许氏、崔氏女有何干系?”
明婳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目中的如意贤妻,不就是她们那样的么?”
裴琏:“……”
“是,孤承认从前是欣赏崔氏女的贤德纯孝。但许三娘子,孤一直拿她当表妹,从未有过其他心思。”
他并非不知许兰君对他的爱慕,但长安城里想做太子妃的女子比比皆是,许兰君虽有才情,但她在皇祖母和妹妹面前过于讨好——
虽能理解,但这份掺杂利益的殷勤,叫他不喜。
后来见裴瑶与明婳交好,他也猜想过或是明婳的刻意讨好,直到见到姑嫂俩的相处状态,方才明白为何裴瑶宁愿瞒着许兰君,也要溜来瑶光殿找明婳。
他这妹妹虽年幼,却生了一双剔透眼。
“你如何知道许兰君爱慕孤?”
裴琏捕捉到不对,眉心愈深:“瑶瑶在你面前胡说了?”
明婳一怔,有些心虚地避开眼:“你别诬蔑阿瑶妹妹,她才没说过这个。至于我如何知道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娶崔氏女郎,与我和离了,不是正好能如愿?”
裴琏觉着她有些胡搅蛮缠了。
但郑禹说过,哪怕小娘子就是在无理取闹,也决不能说出口,不然后果严重。
于是裴琏沉下一口气,只与她说事实:“那是从前的想法。而今孤已有了你,为何还要娶旁人?”
“你不是不满意我吗?”
“满意。”
裴琏握紧她的手腕,上前一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很满意。”
这陡然靠近的距离让明婳心跳漏了一拍,待对上男人那双闪着暗光的深瞳,更是心神大乱,双颊滚烫,“我…我……你别说这些鬼话了,反正我不会再上当了!”
说着再顾不上其他,她推开面前的男人,转身就往外跑去。
望着那道逃一般的纤细背影,裴琏清隽的眉宇紧蹙,也不知是否她推搡的力道尚在,心口处一阵窒闷,隐隐作疼。
江水滔滔,渔舟唱晚。
明婳静坐在甲板之上,望着被橘红色的落日笼罩着宽阔的河道,两岸是暮春时节的盎然绿意,好景如画,她心里却是一片说不出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