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终局(三)(第2/3页)
鼓着腮,一副气馁模样,要不是揣不下,显然还不想就此放弃。
她衣摆兜着这几只半个巴掌大的鸡蛋往回走,才转过身,便被阴着脸的越辞抓了个正着,拎着后领便提了起来,登时吓得一哆嗦,手掌托了个空,鸡蛋骨碌碌往地上滚。
薛应挽眼疾手快,替她重新兜住衣领,好歹保了这几个鸡蛋安危。
小麦眼神打转,薛应挽向越辞比了个嘘声手势,往货郎腿边放了几个买鸡蛋的铜板,这才带着人绕回林中人烟稀疏之地。
越辞环胸靠在树干上,冷声道:“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出去干坏事儿?”
薛应挽将鸡蛋放在地上,看向满脸不服气的小麦,轻声问道:“你想吃鸡蛋?”
小麦别过脸,哼了一声。
越辞道:“问你话呢。”
薛应挽吓她:“不说我就把鸡蛋拿走了。”说着往前伸手,将将抓握上一只鸡蛋。
小麦一跺脚,扑在地上,护住自己辛苦取到的几颗鸡蛋。
“不许!不许不许!”她愤愤道,“我娘最爱吃鸡蛋了,之前我爹问那个坏蛋要鸡蛋他不给,我要拿去给我爹娘吃!”
薛应挽突然想起,货郎前几日说要一个铜板跟他换鸡蛋的竟是小麦父亲,而那时候的小麦母亲应当已近油尽灯枯,才会浑浑噩噩,死前还想着要吃一顿鸡蛋。
小麦父亲没有钱了,全身上下只剩下那个铜板,还是没有求到货郎开口,阿苑自然也没吃到鸡蛋。
小麦年纪小,不懂得太多,唯独记下了妈妈想吃的东西,还顺带记仇上了不给她爹鸡蛋的货郎。
薛应挽愣住:“你……”
只说了一个字,越辞却冷冷打断他:“正事不干,倒是会骗人得很。”
一本书被甩在地上,书页敞开,薛应挽投去视线,看到每一页本该有文字之处,都被人用树枝沾了湿泥在上面涂涂画画,书页也早就破损,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对书本的愤恨。
唯独最外层封页看起来干净些许,起到了一点掩盖作用。
“看起来对书爱不释手,背地里早就恨不得把书撕了是不是?”越辞面色温和,讲出话语却像淬了把刀,舌尖舔上犬齿,笑道,“要不是今天被我翻开,还真以为你多喜欢读书呢……小崽子,你装得可真好啊。”
薛应挽捂着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看书啊?”他问小麦。
事已至此,小麦索性也不装了。
她朝着越辞“呸”了一声,抬脚想往越辞处踹。越辞轻松避身,小麦踢了个踢空,自己踉跄两步,脑袋撞上树杈,晕乎乎地,眼圈直泛红。
“你们把我爹娘杀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说,“我恨死你们了,有本事,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也杀了……”
薛应挽有些恍惚。
父母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离开,在小麦视角看来,薛应挽也确实算是“凶手”。
小麦朝薛应挽大声叫喊:“我会找你们报仇的,我要让爹娘泉下有知……”
“书不好好学,成语也乱用,还天天想着什么杀人报仇,”越辞黑着脸,“你知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在我们那是要被关到少管所教育的?”
小麦咬牙鼓腮,泄愤似的朝他们喊:“我最讨厌书了!我爹说了,我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是小麦,当然就要种麦子!”
越辞啧了一声,拧了拧手腕,薛应挽拦住越辞,看向依旧一脸愤愤的小麦,长长出了口气,说道:“随你吧。”
小麦努力睁大眼睛,争取不落下凤。
薛应挽道:“无论你怎样想,但是如今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多少人颠沛流离,号寒啼饥,你如果想活命,想有一口东西吃,也只能跟着我们。”
小麦:“你威胁我!”
越辞冷笑道:“你也大可以自己走,反正你没了爹娘,饿死在哪就不知道了。”
小麦十分聪明,知道薛应挽与越辞讲的一点不假。
她没法一个人生活,她会饿死,她会没有办法给双亲报仇雪恨。
小麦满含怨忿,不情不愿地重新坐回树底下,不服气地闭上双眼,发红的鼻尖一抽一抽,肚子也咕噜咕噜叫。
很快,她被饿醒了。
再睁眼时,面前多了两颗鸡蛋。
蛋壳还十分烫手,似乎能闻到一点香气。小麦偷偷抬起眼睛,月光洒过疏漏残枝,映在另一侧重新靠在越辞怀中的薛应挽脸颊,他呼吸绵长,像是累了许久,再一次沉沉入眠。
身边堆着团仍冒余烬的炭火,细烟随风一点点窜入阒夜半空,朦胧化散开来。
越辞忽而握住薛应挽手腕,逼他面向自己。
“老婆,你的灵根是什么属性的?”
薛应挽先是一愣,随后怔然:“……你知道了。”
“从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你是筑基修为,但是所习并不偏向五灵根中任何一脉,只用些最基础的小术法。方才你点燃炭火,我留意了一下,才发现这其中……竟没有一丝灵根之气。”
越辞郑重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没有灵根?”
与修者而言,金丹能提供灵力存储与转化,以供修行境界突破,而灵根则是决定修行者所修行的术法资质与上限,灵根越纯粹,则日后进益便会越高。
二者缺一不可,就连世间公认最弱的修者都是杂灵根,可薛应挽身体内竟无一丝灵根之气,那他当初,在没有戚长昀过强的内丹支撑以前,究竟是如何修行的?
薛应挽沉默好一会,才道:“从前是有的,后来,遭遇了一次意外,灵根就损坏了。”
“什么意外?寻常小事根本不可能伤及人的灵根……除非是被人亲手剖出,是谁这样对待过你?”越辞问,“你一直不修行,根本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修炼,对不对?是因为你没办法……”
“可以了,”似乎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薛应挽面色僵白,打断他,“不要继续讲了,我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
越辞嗓音喑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什么事都会告知我。”
“我很小就上了朝华宗,在宗门里虽然过得算不上顺风顺水,大多时候都平安,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你又何必逼迫我呢?”薛应挽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没有一点精神,说话也带着一股恹恹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