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4页)
最终,钱浏阳长叹道:“要是刚刚能看到整个手术的过程就好了……”
其他几人都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房间内,徐清麦和孙思邈依然在守着顾三娘子,她还未醒,徐清麦怕她在昏迷中又出现状况,便打算守着她直到醒过来为止。
徐清麦瘫在了旁边,只觉得身心疲惫,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紧张的手术了。尤其是一直弯着腰,刚才站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腰部咔嚓响了一声,差点扭着,小腿也有些酸胀。
外科医生的职业病,容易患上小腿静脉曲张。
好在这具身体更加年轻,这段时间又跟着孙道长一直在练五禽戏,拉伸了一下,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顾二夫人站在一旁,紧紧的抓着女儿的手。
她担忧的道:“她的手好凉。”
“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徐清麦给顾三娘子盖上轻软的被子,她这时候需要保暖,“待她醒来后恐怕需要调养很长时间,要多吃红肉,就是猪肉牛羊肉,还有猪肝之类的补血。”
孙思邈笑呵呵的:“老道再为她开个补血固元的方子。”
顾二夫人连忙应下:“劳烦孙仙长。”
徐清麦继续道:“她的左侧输卵管被切除了,子宫还在。后续怀孕应该不受影响,但三年内最好不要有身孕,一切等到养好身体再说。”
“自然,自然,我会与她说。”顾二夫人怜惜的把顾三娘脸颊上的头发拨开,然后想起什么,站起来郑重的向徐清麦与孙思邈拜下。
“这次要多谢徐大夫与孙仙长,小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她看向徐清麦,正色承诺道:“徐大夫日后若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尽管来找我。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我们顾家二房的事。”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了。
“夫人言重了。”徐清麦轻快的笑起来,“其实三娘子能救回来,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当机立断的过来找我,恐怕三娘子出的血会更多,那就难救了。”
宫外孕破裂后的最佳手术时间是在半小时内。亏得顾二夫人昨日坚持把女儿留下,从顾府骑马到惠风园,一路狂奔的情况下也就五六分钟,让她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抢救顾三娘子。
她估计顾三娘子的出血量大概是在800ml以内,超过了500ml。这个出血量还能依靠自身的血液循环来撑一撑,如果时间一长,再多出一点,超过1000ml,那就只能靠输血,不然神仙也难救。她曾经听产科主任说起过,她们抢救过的失血最严重的宫外孕患者,大出血超过了3000ml,几乎等于把全身的血给换了一遍,抢救成功后直接推进了ICU。
这样看,顾三娘子还是很幸运的。
“还是要多谢你。”顾二夫人后怕的道,“若不是当时你叫住我又叮嘱了一遍,让我心生警惕,或许我就让她回家住去了。”
徐清麦笑道:“当娘的,总是会更缜密一些。她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母亲。”
顾二夫人一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又落下泪来。
又等了一会儿,顾三娘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整个二房甚至是整个顾府都欢腾起来。临时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有人开始准备移动顾三娘子将她送回房间去,有人冲去照顾搀扶着顾二夫人,等候在外头的顾府女眷们也都欣喜落泪。
走出来的时候,徐清麦对着孙思邈一笑:“道长,这次真是多亏有你。”
孙思邈解下口罩,整理自己的胡须,眼睛里带着笑意:“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验证过,上次看到你做手术后脑子里又有了一些新的灵感,好在派上了用场。”
“太有用了!”徐清麦发自真心的赞叹。
“我在想,针灸是不是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出了房间,然后瞬间被等候在外的钱浏阳等人围住。
“孙道长,徐娘子,”钱浏阳笑道,“可以和我们说说里面的情况了吧?”
他们都好奇得紧。
徐清麦摘下口罩,这边的口罩绳子没有弹力绳,完全只能靠系紧,在她的脸上勒出了两道明显的痕迹。但她丝毫不在意,眼睛中闪着愉悦轻快的光。
“当然……”
顾二夫人想请徐清麦留下来,以免女儿晚上出什么意外。徐清麦自然答应,她心中也有这份担忧。因此,顾府为他们准备了几个客舍院落,又送来了晚膳,大家移步过去,一边用膳一边探讨今日发生的事情。
“内出血……”在场的人都对这个概念不陌生,内伤和淤血内阻在中医里面也是很常见的诊断。
“汤方对于活血化瘀是有效的,”钱浏阳拧起眉头,细细思量,“但那只是针对于轻症,若是体内出血不止,那就没办法了。老朽曾经见过从高处摔落,骨头刺入了腑脏之人,不过几刻就亡故了。这种伤势,可有得救?”
徐清麦道:“要看情况,手术其实也不是万能的。如果内伤严重,出血量太大,且送医不及时,那也是没用的。”
她没有提输血,饭要一口一口吃,东西也不能一次就拿出来。
“不管如何,能用开腹的方式,去探寻到里面的伤口然后止血,也是神仙手段。”姚菩提感叹一声,他擅长金针之术,因此对孙思邈竟然在手术中能用金针让顾三娘子恢复心跳一事无比羡慕,恨不能自己亲眼看见,“孙道长的金针术,也实在是出神入化。”
孙思邈呵呵的笑,看上去十分和蔼,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雷厉风行。
“事实上,我和孙道长之前正在探讨如何复原华佗的麻沸散。”徐清麦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如愿的看到了他们震惊的神色,又慢悠悠的说道,“现在我发现,或许外科术和金针术也可以很好的结合起来。”
碍于环境与条件所限,她势必要摸索出一条新的道路。
姚菩提明显的心动了,站在他身后的徒弟高禹更是跃跃欲试。
他们聊了很久,院落中一直灯火通明。
待到离开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高处,正缓缓向西边落下。
“徐大夫,”钱浏阳转过身来,真挚的道,“明日的论道,可否再对其他人好好讲讲今日的手术与刚才我等的谈话?”
他自觉受益匪浅。
钱浏阳自前朝的时候就在太医署里,跟随自己的师父巢元方。太医署远比世家的教学方式要更加开放,而且学生也是来自于各地,因此钱浏阳很适应也很享受这种大家聚而论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