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页)
他的老师姚菩提肃声道:“安静。”
高禹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
徐清麦笑道:“只要不喧闹,手术过程是允许说话的,你们也可以向我提问,不过一个一个来,不要吵。”
手术室里并不都是严肃的,医生也是人,这样的情况下更需要轻松的氛围,因此在不危急的时候,其实手术室总是充满了各种段子以及冷笑话,还有荤笑话……
高禹嘿嘿笑了两声,他就怕自己憋不住,这下轻松了。
接下来,他们看到徐清麦用那柄锋利的闪着银光的手术刀划开了患者的皮肤。
徐清麦把它当做教学手术,一边利落的下手操作一边讲解:“胆囊切除术一般选在右侧肋下,切口长度大概在8到12公分左右,我们需要先逐层的分离皮肤,让病变区域暴露开来……”
有人看到鲜血流下,然后切口的位置露出皮肤与肌肉的剖面,忍不住泛起了一股恶心感。
高禹的情绪一直都很欢快:“原来切口并不大,我还以为要把整个腹部都打开呢。”
姚菩提和钱浏阳也忍不住点头。
徐清麦忍俊不禁:“你以为真的是杀猪吗?切口能小尽量小,越小越有利于患者的恢复。”
钱浏阳若有所思:“所以一定要对五脏六腑的位置非常熟悉,不然一刀下去切错了就惨了。”
年轻一点的大夫们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自己牙酸。
“不仅如此,还要熟悉肌肉的分布与走向。”徐清麦道,手不停,“比如这一次,我们要沿着肌肉纤维的方向切开腹直肌……切开肌腱膜,分离腹内斜肌及腹横肌,然后就到了腹膜。”
她一刀划下去,腹膜被打开,终于显露了腹腔内的情况。
所有人都注意到,果真如她之前所说,并不会出现鲜血从腹部里涌出来的现象,出血量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很多。
徐清麦头也不回的:“好了,你们可以上前来看看了,分批,不能拥挤。”
大家对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先上前了六个人,高禹成功的跟着自己的老师挤进了第一批。他兴奋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人腹腔内的情况。
虽然……不怎么好看。
有人胃里面直犯恶心,用强大的意志力才摁下去想要呕吐的感觉,忍不住微微的偏过头去。而有的人生怕看不仔细,恨不得凑得更近一点。
“看到了吗?这儿就是胆囊三角区,这儿是胆总管,”徐清麦花了十几秒给他们讲解,身后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这儿是胆囊动脉,也就是向整个胆囊供血的血管。待会儿我们就要把它结扎掉。”
许仕粱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看得有些出神:“原来这就是血管……经脉者,常不可见也,其虚实也,以气口知之。”
徐清麦知道这是《素问》里对于气血的认识。
她想了想:“其实在解剖学里没有经络这个概念,只有血管。而血管只承担血液的运输,如果往血管里注射大量空气,那人体会很快死亡。但是气的这个概念,在针灸的时候却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包括穴位……”
她笑了笑:“或许,这些疑问就需要靠在座的诸位,甚至是未来的下一代来研究了。好了,换下一批吧。”
徐清麦把心神继续放回到了手术上。
而围观的人却听得心潮澎湃。
他们是否能真正的破解人体的奥秘,气血的奥秘,然后写出一本像是《素问》这样的书流芳百世?尤其像是高禹和沈永安这样的年轻人,更是激动,即使是沉稳如刘神威,在监测患者心跳呼吸的同时也不免畅想了一二。
徐清麦的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结扎胆囊动脉,结扎胆囊管,剥离胆囊……如果不是要顾及到刘若贤的进度以及围观者,她还可以更快一点。
围观的大夫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
那位在酒馆中和人辩论的李姓大夫忍不住遗憾的摇了摇头,一脸震撼。
他在心中暗道:张兄啊张兄,你不来观看手术真的会后悔终身。外科术和屠夫的行为根本就是两回事,天壤之别!
它是这么的精巧,充满了理智、严谨与智慧。
手术患者的生命被掌握在主刀医生的手中,这甚至让他感觉到了源于兴奋的战栗。
他看得目眩神迷,而侧头看看自己的同伴们,除了少数几位依然觉得不适,紧皱起眉头之外,其他人同样沉浸其中。
“好了。”徐清麦给最后一针做了一个收尾,将手中的器械扔回了盘子里。
她看了看自己缝合的伤口,志得意满。一回头,却发现大家都围绕着盘子里的那颗被切下来的胆在看,眼中充满了好奇。
徐清麦:……
都没人关注她这次漂亮的缝合吗?
“原来完整的胆就长这般模样。”
“里面的石头竟然如此巨大,难怪难以排出。”
“确实,这样大的胆石,的确只有外科术才能取出,不然淤塞胆管,恐怕还会连累肝脏。”
这次他们除了对外科术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之外,还有很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对腹腔内的五脏关系有了很大的认知上的进步。这对他们以后诊病也是极有好处的。
“诸公,”看到大家激动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的表情,徐清麦正色道,“在下有一言,还望诸公谨记。”
所有人都看向她。
钱浏阳道:“徐小友请讲。”
“要成为一个外科医生,做到为人开刀做手术,是需要严格的训练和知识累积,并且经过师长的允许之后才可以开始的。”徐清麦面色严肃,“我们站在手术台上,就要对患者的性命负责任。我知道诸位可能都对手术有了一定的兴趣,但希望你们不会盲目的去开展手术。”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对那些一知半解的草头医们去开讲座宣扬外科知识,就是怕他们毫无顾忌,胡来。而这次过来的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名医们,知道乱来的后果,想必也会更懂得敬畏二字如何写。
孙思邈颔首:“四娘此话说得有理,还望诸位要放在心上。”
姚菩提道:“徐小友放心,兹事体大,大家自然都明白。”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绝对不会擅自去为患者开展手术,徐清麦这才放下心来。
在等待患者醒过来的间歇,她又回答了一些问题,这一次留下来的都是对外科术感兴趣的人,因此整体氛围比昨天又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