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4页)
他内心清楚,看上去似乎徐清麦道歉了,但实际上他却输得彻底——这些人似乎都站在了她那一边,而刚刚的议题也在大家共同的默契下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选择了徐清麦。
可封德彝却也没办法,是他先失控的。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坐立难安。
可其他人所关注的,已经转移到了下一个。
魏徵凝眉道:“徐太医,你可知道,很多人家将女儿提前嫁出,其实是为了能在乱世中将其先安置好?且,也是为了减轻家中口粮的负担?假如将成婚年龄提高,或许对她的娘家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对影响到对她的态度。”
徐清麦恭谨道:“卑职自然明白。”
魏徵显然是很了解民间情况的,现在的世道就是如此。对于贫困百姓们来说,女儿迟早是要被嫁出去的,并不算是自家人,那不如早点将她嫁出去,那么她的衣食住行便会由夫家负责,娘家就可以省下一笔吃用。
这是大部分贫家女从刚出生就注定要面对的悲惨现实。
魏徵担心的也在于此,假如贸然改变这种情况,那对于女子本人以及她的娘家来说,是不是反倒会变得更糟糕?
“魏左丞,这样的行为其实都是因为百姓们吃不饱饭而产生的乱世权宜之计,自然无可指摘。卑职认为朝廷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能吃饱饭,自然而然大家便会选择更好的方式。”徐清麦认真道,“如今已是太平岁月,正常的社会秩序与认知也该建立起来了。
“微臣的谏议也并不是说要一蹴而就,但最起码,先从律法的层面将女子成婚年龄提高,再来循序渐进的执行……”
徐清麦也是在一边思索一边对答。
最后,也问询得差不多了,李世民一锤定音:“朕知晓了,此事得让尚书中书与门下三省再行商议。行了,徐太医,你退下罢。”
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徐清麦退下了。
她做了她能做的,后面的事情她没有决定权,便也只能等待了。
不过,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但回到家之后依然憋得难受,只能摊开纸张,用笔向远在江南的周自衡吐槽:
“我又食言了,又将自己卷入了朝廷的一场争论里。真不知道封德彝……”
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名字,徐清麦觉得还是得要谨慎一些,于是又拿笔将其涂黑,然后改写成了FDY,颇有当年在后世时上网时的感觉,各种拼音缩写:
“FDY是疯了吗?居然提议女子十三就可以成婚?十三岁还是个孩子!我猜他的孙女在十三岁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想着就要把她给嫁出去然后为大唐繁衍人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啧,当时我就应该把这句话给甩他脸上。”
徐清麦写信的风格就是纯口语化,随心所欲,想象周自衡就在自己面前。
“另外,这一次更让我感受到了整个社会的满满恶意。为了省下口粮便选择将家中女儿嫁出去,哦,我知道嫁出去算是好的,还有一部分是直接将女婴扔掉甚至是掐死。诚然,这是乱世无奈之举,但为什么往往是女儿呢?”
“当然,是因为女儿并不算是人啊……”
“而且,其实大家对这样的现象都司空见惯,不以为奇,如咱们喜欢的几位大人还好,虽然并不会因此而质疑自己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与主流思想,但最起码会不认同,会对此报以同情。可怎么有人还会提出降低女子成婚年龄到十三岁这么离谱的事情呢?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徐清麦在信纸上吐槽了大半天,终于才觉得自己的情绪发泄得七七八八了。
她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后,拍了拍它,自言自语道:“就只能委屈你当我的垃圾桶啦!”
哎,她都有些想他了。
抱起正在睡觉的周天涯,徐清麦也打算睡了。周天涯正睡得甜呢,没想到忽然之间凑过来一个人,睡梦中伸出胖胖的小手抵在她的脸上想要把她给推开。
半睡半醒之间睁开眼一看:“阿娘……”
瞬间又放下心来,然后乖乖地窝在徐清麦的怀里继续睡觉了。
隔了一日,她去平阳府上为她诊治。
平阳笑道:“听闻你在显德殿将封相公气得不轻?”
徐清麦瞪大了眼睛:“……竟然连公主都知道了吗?”
“嗣昌昨日回来告诉我的。”平阳看到她震惊不敢相信的表情,忍俊不禁,“现在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太医院的徐太医可不好惹,伶牙俐齿。”
她拍拍徐清麦的手:“这是好事。”
徐清麦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的确是好事。”
“若我是你,也会选择驳回去。”平阳悠悠道,“十三岁,实在是太小了些,还是个孩子呢。早年,大家都在边镇,看到那些突厥小娘子太早成婚,那是会嘲笑的。果真是苦寒之地,不懂礼法教化。”
她嘲讽地啧一声:“可谁曾想,现在也有人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呢,竟然为了一时之利,将自己拉低到与胡族一般的境地,真是可笑!”
徐清麦点头如捣蒜:“公主说得对!”
平阳长公主莞尔一笑:“嗣昌说得还不清不楚的,你到底是如何驳斥封相公的,说来听听?”
徐清麦:“……”
她索性从头讲起,对平阳长公主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平阳的伤口:“恢复得不错,等再过两天,我便让姚助教来给您做针灸理疗,先恢复一下肢体的穴位和经脉。再过一两个月,便可以开始复健了。您现在这半边身体感觉如何?”
平阳的笑容更深了,让她如绽开的明艳玫瑰:“虽然还不能动,但我能感觉到它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但现在只是觉得使不上劲儿。”
“那就行,看来手术效果还是不错的。”徐清麦满意道。
在一旁的绿翘问:“徐太医,到时候长公主头上的伤疤,是不是就没有头发长出来了?”
徐清麦只能遗憾地表示很大可能会是这样。
平阳现在是个平头,脑袋上只有一层短短的发根,摸着甚至还有点扎手。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丝毫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轻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