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2/3页)
沈永安苦笑道:“别凑过来,徐太医,我可能要凶多吉少了……”
徐清麦:“……说什么傻话!”
她看向沈永安和那医工手上的伤口,却不浅,明显是见了血的,也涂了碘伏。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日沈永安原本是要带人去永和坊的隔离区给那边的患者做检查,那边是当时西域客商们会馆所在的地方,也是重点隔离区之一。
按照规定,十二天已到,如果没有出现任何症状的那就可以自行离开,而如果出现了症状的则被划分为疑似病患,就需要送到悲田院中进行诊治。
沈永安在给一位疑似病患进行看诊的时候,却遭到他的忽然攻击,用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小剪子对着划了几剪子,然后还咬了几口,胳膊上见血了。
徐清麦在听到其实伤口是被咬的时候已经面沉如水。
“他为何要如此?”跟过来的金吾卫杨中郎将拧眉道。
跟随着沈永安去那边的金吾卫苦笑:“审了,说是那会馆老板说晦气,嚷了几遍若是解除隔离了便要辞掉他们的工,因此心生不满。便觉得这都是太医院害的。”
“……简直荒唐!”跟在徐清麦身后的医师勃然大怒,“他不去找那队西域商人的麻烦,不去找会馆老板的麻烦,却找我们医工的麻烦!莫非是觉得太医院好欺负不成?”
徐清麦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这才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冷静对杨中郎将道:“待到时疫结束,那人若是能扛过痘疮,我会再将他交到大理寺去,让他负上他该负的责任。”
她会上疏要求朝廷从严从重处罚此人,为沈永安讨回一个公道。
“正好太医监的院子空出来了。”徐清麦温声对沈永安道,“你们就先住进去吧,待会儿我会请孙道长来为你们把脉。放心,不会有事的。”
沈永安点了点头。
“至于那个人,”徐清麦冷冷对护士长道,“给他安排一个单人间,我觉得他有暴力倾向,为了避免他伤害其他的医护,用链子捆起来吧。”
她不会让他在悲田院好过的,但还是会竭力去救他,让他活着看到自己该受的惩罚,也让天下人明白,医闹在大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护士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领命而去。
处置完这一切,徐清麦又与与医师去看了另外那些还在住院的患者。
第一件事就是送别那些可以出院的患者和隔离者。他们是最早被关着的那一批,比如钱浏阳和李百药等人,今天正好时第十二天,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被传染,安然地度过了隔离期。
“恭喜,可以出院了。”徐清麦对李百药道。
李百药连忙拱手,眼里满是感激:“是在下要多谢徐太医和各位医护。”
他一开始愿意被关在悲田院是因为自己道德要求比较高,不愿意给人带去疫病和任何困扰,但说实话心里是极为不自在的,还有些不爽。但真正住下来之后,却不得不感慨,比起自己来,这些在悲田院里工作着的医护们才是最累的。
他们需要不停地接触这些患者,处理一切事务,甚至包括患者的一些排泄物,忙上忙下。他就曾亲眼所见一位才十几岁的护士小娘子,困了的时候只能直接靠在门板上打个盹,然后就被叫走。还见过两位医学生,在外面的院子里边消毒边哭,因为害怕也因为累,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完成了手里的工作。
所以,李百药到了最后已经不抵触自己不能出门了,他甚至还会在医护上门来查房以及照顾时,聊一些诙谐的故事和段子逗她们开心。如今,李百药已经成为了整个悲田院最受大家欢迎的患者。
在他要走的时候,很多医护都来送他。
“怎么没看到沈大夫?”李百药问道。
他问的是沈永安。最早来悲田院他挂的就是沈永安的号。
徐清麦顿了顿:“他被隔离了。”
李百药惊愕道:“沈大夫也被感染了?”
跟着徐清麦的医师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阴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李百药。
李百药同样愤愤不平:“待我去看看沈大夫去。”
他们一起去了沈永安的院子,还没进去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了院落里,透过窗棂和沈永安对话,正是医学院里的其他学生们,除了守在外科诊室的刘若贤不得随意外出之外,其余人都来了,高禹、莫惊春等等。
徐清麦听得高禹对沈永安道:“你放心吧,你必然会和你师父一样平平安安从这里出来的,只是这十二天会有些无聊罢了。要不,我送一点话本子给你看?”
沈永安觉得有些奇异,还怔了一下:“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送书……还以为你会借机嘲笑我竟然没躲过去呢。”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嘴贱。”高禹无语了,“你到底要不要?”
“要!”沈永安立刻道。
一群人叽叽喳喳,给里面的沈永安出主意,让他能够更好的度过这十二天的隔离期。徐清麦在不远处看着,觉得自己刚才一拥而上的负面情绪都要减轻不少。
李百药也笑眯眯地看着,还唏嘘道:“此情此景,不禁让在下想起了多年前求学时的画面。”然后话锋一转,“所以那人一定要严惩!否则岂不是寒了这些年轻人的心?”
徐清麦:“正如郎君所言。”
“太医勿忧心,待在下出去后必定要好好写篇文章,宣扬一下我在悲田院中的见闻。”李百药诚恳道,“必不会让悲田院承担这等不白之冤与非议!”
“多谢郎君。”徐清麦点了点头,她忽然想到一个点子,便道,“或许也可以写成话本子。”
“话本子?”李百药有些愕然。
徐清麦莞尔一笑:“我知郎君的文采斐然,无论是诗还是赋应该都是一流的。但若是想在老百姓的群体宣扬一些东西,恐怕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就没那么好用了。”
李百药不是那等没有在民间历练过的官宦子弟,他想了想自己的流放生涯,所打交道的那些人,也不禁赞同道:“确实如太医所说,百姓们可以感受到诗赋之美,但就如政令一般,不管辞藻如何华丽,终归要吏卒用他们听得懂的话去解释一遍又一遍才行。”
“所以话本子是一个好主意。”徐清麦越想越觉得行,“将在悲田院里发生的故事,不,将在长安城中发生的这场时疫,那些不顾风险在前线与疫病做斗争的医者、那些在疫情中失去了生命或者是亲人的患者,都编进故事里,让说书人在食肆酒坊里讲,让耍百戏的伶人在舞台上演出来,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