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鸿沟(修)(第2/4页)
但所有事情也在告诉她,太大的差距,会让两个人极其不对等。
她不确定,这份爱会持续多久。
那两个护士说,裴京闻的科研项目差点被关系户截胡,有温院长的帮助,才没让他的努力白费。
温令娴的话也证明了这点。
不可否认,裴京闻很优秀,但有了温院长的帮助,他会走得更远。
周宜宁自问,如果他告诉她当下面对的困境,她也没有能力帮他解决得那么完美。
这些年漂泊在京北,无数次的碰壁,早就教她认清了现实。
有些事情,更多的是家庭支持,不是靠个人能力和努力就能解决的。
感情里,最害怕地位不对等。
就算不在意,可她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让裴京闻为自己背负流言的伤害。
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那些旁观者用天作之合这个词,把裴京闻和温令娴绑在一起呢?
远方天空的阴影很重,笼罩着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
无数条道路交织,车流奔腾不息,城市万千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既定的轨道生活着。
明明没下雨。
可她觉得天色昏暗得紧。
七年前的暴雨,与眼前的画面渐渐重合。
那种痛到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包裹住她全身每一处的神经末梢。
动一下都疼。
有些人生来就该意气风发,永远被人仰望。
她觉得自己好失败。
她努力了七年,才在京北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盏灯火,好不容易在他从小生长的地方站稳脚跟。
原以为靠时间可以弥补和他的差距。
不曾想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地方,用事实告诉她,有些事情靠努力是填补不了的。
她费尽全力争取来的长宁巷,私人所有人在裴京闻爷爷手里,难道还没认清和裴家的差距有多大吗?
裴京闻帮她,干脆利落。
反过来不论是恒盛的项目出了问题,还是裴京闻的工作出现差错,她都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而她总在无时无刻接受着裴京闻对他的好。
不知怎的,耳畔再次回响起许多年前徐耀的那些话:“你知道裴少有你这个连医药费都掏不起的女朋友,会被京圈那些富家子弟怎么嘲笑吗?”
这七年,她终于交得起医药费。
可她仍旧没有出众的能力,能足够配得上他。
婚姻,从来不只有爱情。
可以跨越山海的,还有阶层。
他的家庭温馨和谐,而她的母亲弃她多年,偶然重逢时恨不得没生过她。
裴京闻说,他家里一直知道她的存在,但她不确定他们是否会认可她。
更不敢想圈子里的富家子弟,会用什么样的话去嘲笑裴京闻娶了她这种拥有极其不堪的原生家庭的人。
流言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或许裴家现在不介意,可时间长了,不知是否会因外界的评价而疲惫不堪。
“差距是没办法缩小的。”
周宜宁自嘲似扯了扯唇,无声补充了下一句:“阶层,也是没办法跨越的。”
她怕有一天,她和裴京闻,也会走到严可薇和郁澈那一步。
矛盾被阶层差异彻底激化。
她不想重蹈闺蜜的覆辙。
更不想在未来某一天裴京闻遇到困境时,听他冷着脸说:“你帮不了我。”
她怕自己会崩溃到疯掉。
不知是不是站得太久,脚踝隐隐传来的阵痛,将她纷乱的神智收了回来。
周宜宁厌恶自己的懦弱。
但这一刻,泪痕从她的眼尾缓缓滑落。
七年前,因为难言的自卑,她退缩了。
她想自己真得很差劲。
七年后,遇到同样的问题,她第一反应仍是及时止损。
裴京闻值得更好的。
这个更好的,七年前不是她。
七年后更不会是。
理智
告诉她,这两句话无比现实,可这个念头仍化成最细微的刺,融进她心间的血肉,刺得她浑身泛疼。
好半晌,她深呼吸了好多次,才勉强压住钻心的酸涩,缓缓平复了凌乱不堪的呼吸。
眼前的玻璃窗干净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爬满的泪痕,沿着她的眼尾缓缓滴落,沾湿了口罩边缘。
凌乱的发丝也被微微浸润,看起来有些狼狈。
二十五年的人生,如果不是现在,她只怕不会相信,做决定这么艰难。
足矣让她刻骨铭心。
长痛不如短痛,在不可逆的现实面前,她必须做出抉择,并头也不回往前走。
—
等脑袋清醒了些,周宜宁偏头看向衣服口袋,手机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是那串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顿了几秒,她暗暗闭眼,逼回眼眶的酸涩,确认声线听不出异样才接通。
“你在哪?”隔着电流,他的声线低而哑:“刚开完会,我去接你。”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为国家级的科研忙活,周宜宁知道他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
明明很累,仍是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还要顾忌去接她。
周宜宁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词。
拖累。
她好像已经成了他的负担。
好不容易平复的鼻尖,在这一刻溃不成堤。
饶是紧紧咬着牙关,呜咽声愣是从唇瓣流出。
怕被他听见自己的哭腔,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周宜宁条件反射般,点了挂断。
她捂着唇瓣,转身拐进身旁的洗手间。
对着镜子,她摘下口罩,露出哭到泛红的脸蛋。
卫生间不止她一人。
见她站立的身姿不稳,瘦弱的肩头颤抖得不成样子,路过的女孩好心问:“是出了什么事吗?要不要帮忙?”
周宜宁捂着唇,摇摇头拒绝:“谢谢。”
女孩没再多问,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轻手轻脚放在台面上。
而后,轻手轻脚离开。
手机还在震动,周宜宁却无暇顾及。
一遍不通,第二遍再次响起。
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通的状态。
直到第三遍,周宜宁才稍微缓和了剧烈欺负的情绪,重新接通。
“你在哪,”听筒里,熟悉的声线因喘息而不稳,“周宜宁,别隐瞒我。”
每个字,都沾染了着急。
“……别担心,我没事,”用力挤出一抹笑,她轻声应:“我在医院,稍后去找你。”
有片刻的静默。
裴京闻又怎么听不出她的刻意隐瞒。
只是他很清楚,周宜宁不愿意说的,他如果一直追问,只会让她更沉默。
「indulge」酒吧监控的对话在他耳畔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