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2页)

母亲在那头听得担忧又心疼。

父亲严肃地说:“我们今晚会到最近的机场,明早就来接你。”

“你早点休息,”母亲又说,“醒来就能回家了。”

赵竞说“好”,挂了视频,李明诚才拉着韦嘉易走过来,找到了那个眼巴巴地站在赵竞坐的沙发后面,想和赵竞父母打招呼没打到的李明冕,问:“还有哪个房间能住?我把嘉易带来了。”

赵竞回头,看李明冕愣了愣:“啊,好像没了吧,住满了。嘉易,要不你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李明冕散漫的态度让赵竞皱眉。按照舅舅让李明冕赎罪的理论,李明冕至少应该把房间让出来给韦嘉易,再到外面去跪一夜。

不过赵竞还没开口,韦嘉易先拒绝了。

“不用,”他扯扯嘴角,对李明冕说,“我借明诚房间洗个澡,一会儿再下去看看哪里需要志愿者。”

“也行,”李明冕不但毫不自省,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嘉易,这种灾区很容易出好作品吧。我给你的相机先拿着,以后再还我。说不定这相机还能拍出得什么普利策奖的作品,到时候可就值钱了。”

赵竞看到韦嘉易嘴唇绷直了,脸也变得面无表情。

“你少说两句,”李明诚像看不下去,发话,“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不过只持续了一秒,韦嘉易便恢复了正常,语气平缓地说:“相机不用给我,一会儿我理一理包,就还给你。”

李明冕讪讪地切了一声。

赵竞目光还没收回来,听见李明诚叫了他一声。

李明诚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板药:“哥,这是嘉易帮你要的止痛片。”

赵竞接过来,发现韦嘉易表情像是忽然变得有点尴尬。很奇怪的,韦嘉易没看赵竞,反而开口问李明诚:“明诚,你房间在楼上吗?”

李明诚点头说是,带他上了楼。

赵竞看到他的T恤因为脏沾在了皮肤上,终于不是晃来晃去的宽松样子。

看着瘦,力气还是挺大的。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赵竞又突然想。

毕竟踏实地搬着自己去了不少地方,而且还记得自己没服用止痛药。

凡事论迹不论心,从今天来看,韦嘉易实在对赵竞很细心,认真把赵竞的需求放在心上。他的表现,可以说已经到达能被赵竞认可的程度了。

赵竞接过舅舅倒来的水,吃了药,回到房里,看了一眼自己下午从舅舅那儿截下来的手机,发现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母亲打来了好几个电话。他睡得太沉,没听见铃声。

手机信号不错,赵竞又给秘书打去了一个电话。

秘书没陪他来岛上,在机场等他,一听见他的声音,语气如同劫后余生。秘书说自己看到新闻,给赵竞打电话无法接通。

好几个小时后,终于联系上赵竞舅舅和表弟,两人却语焉不详,不肯告诉他具体情况。公司所有人也全在联系他。

若不是赵竞的母亲刚才来电通知他赵竞没事,他的精神已经快顶不住了。

窗外忽然有动静,玻璃啪啪响,水点大片大片出现,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赵竞愣了愣,看向窗外外头黑漆漆的,不知山下情况如何。他记挂着在沙滩边捡到的小孩,还有路过民居时的景象,嘱咐秘书,让公司的慈善基金会采购些药品和必需品捐过来。

挂下电话,赵竞支着拐杖,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雨势大极了。

他的心情变得极度沉重、低落,也意识到下午洗澡前,产生的那种全身发麻的惊惧,并不是睡一觉就能驱走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感受。

就像只要一闭眼,又会陷入排山倒海的海啸中,要重新再面临一次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自救。没人会每次都那么幸运。

赵竞意识到这情绪非常危险,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走过去开门,一瘸一拐走出房间,想倒杯冰水压惊。

路过沙发,余光忽见沙发上好像有什么在动,转头一看,有个人腿上盖着一层被子,坐着看他。

韦嘉易总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换了件黑色的T恤,手里拿着相机,好像本来在检查照片。

“嗨。”他抬起头,对赵竞笑了笑。

他白天救了赵竞,给赵竞拿了药,现在更是主动和赵竞搭话,于情于理,赵竞也不该像以前那样不搭理,就问他:“你不是走了吗?”

韦嘉易抓着相机的时候动了动,温柔地对赵竞解释:“下雨山体滑坡,有石块挡在路上,暂时开不下山,只能就先回来。大家都睡了,我就找明诚要了条被子,在沙发上睡一晚。”

“哦。”赵竞说。

若是一天前的此刻,赵竞绝不会靠近韦嘉易半步。

但由于对单独待在房里有着淡淡的抵触情绪,赵竞还不想回去睡觉,而且一直支着拐杖站着,手臂容易酸痛。

所以,即使客厅只有韦嘉易一个人,赵竞还是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准备停留一会儿,给韦嘉易一个跟他交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