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页)
还说老马挂念他,调侃他可算请了次货真价实的病假,靳邵跟老马通了电话,那天心情不错,出去晒了晒太阳,护士找了他半天,在公园长椅上看见他,跑过去跟他说,有人来看他了。
他以为又是李聪那傻逼,他不想听小说,护士旋即报了个名字,眨眼就看他跟离弦的箭似的冲回去。
……
黎也找到病房门口,来之前跟李聪确认了几遍,心怀忐忑做足了准备拉门进去,靠近门口的那张病床空空如也。
隔壁床有人,她走过去问,得到回复:“他呀,下去散步了吧。”
黎也点点头,买好的盒饭放在柜子上,摇了摇旁边的空水壶,出去问路过的护士,神魂恍惚地找了半天才找到接水的地方。
中午,开水间里人多,要排队,有煮泡面的,自带小锅煲汤的,家里人住院时间长,离得近的家属都能识个名儿,唠上话。
这里并不安静,黎也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排了三个人到她,被后边的拍了一下才把壶口对上去,没看壶里,滚烫的沸水接满溢出,硬生生从她虎口漫延烫出一大块红肿,周围几个人吓得瞪大眼,关水,拉着她的手到凉水底下冲,说小姑娘你这活干的,是晚上陪家里病人没睡好?
黎也迟钝地道谢,什么也没说,提上壶走了,手心手背火烧般得疼,她步子却越迈越快,快到病房,撞到了护士,烫伤的面积过大,乍一看一整只手都染着不正常的红,护士拉她去另一边处理,她突然对护士报了个病房号,问:“那个叫靳邵的病人,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们几个换班的护士专门负责这一块,对个别伤势严重需要特别关注的病人自然印象极深,她刚想问黎也是那个病人的谁,一回头,女生眼圈酸红,热泪蓄满眼眶,吓了她一跳。
……
护士追着靳邵喊了一路,他才刚刚恢复行动能力不久,剧烈运动会撕扯伤口,冲进电梯时,腹处已经隐隐作痛,护士牢牢扣住他手臂,要他一会儿马上处理,电梯门一开,这人又飞出去。
跑进病房,靳邵已经疼到站不稳,房间里没见到熟悉身影,莫名松了口气,转眼又看见桌上留有人来过的痕迹。
隔壁床大哥拉帘睡觉前冲他招了招手:“回来啦?你家里人过来了?一个漂亮小姑娘嘞。”
他脚下踉跄,哑巴了,大哥觉着没劲,帘子就拉上,隔绝两边。
靳邵失去重力瘫坐床上,护士小跑推着车进来,边训斥边着急忙慌给他止血换纱布——腹部大大小小的都是口子,出事当天手术玻璃渣都在里头,他这条命是抢回来的,现在这样就是在作死。
眼睛看向桌上的盒饭,久久凝视,干净纱布缠回腹处时,他手心紧抓床单,揉作一团。
护士以为他疼,没好气:“你还知道疼?别线还没拆又要倒回去缝一次针!谁来看你也不会跑了,着什么急?”
跟他说话,他总没听见的样子,护士有些急恼,抬头看他张了口,又打了个哑炮,眼往上抬,直直越过去,在她后边看着什么。
敞开的病房门口,女生提着盛满热水的塑料红水壶,穿得很薄,很瘦,像见到她的第一晚,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俩人无声僵着,在看到她眼尾未散的红晕时,他一秒撇开了脸,表现平静。
手掌一圈一圈地缠好纱布时,护士跟黎也说的那些话,她多少在李聪那听过一遍,她以为不会再哭,袖口还是被擦拭的眼泪打湿,而今当面看见那张瘦到脱相的脸,酸意又在眼球边打转。
几月不见,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是病弱的瘦,粗服乱头,蔫头耷脑,一张脸多了些青紫疤痕,只剩优越骨相可以看,宽大的病号服罩着他,他才像是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
推车上一团刚拆下来渗透药液鲜血的纱布触目惊心,黎也暗自握紧烫伤那只手,才让疼痛刺激而强行淡定,终于在护士收拾好起身推车,她让路,再迈进房间。
“谁让你来的?”
他腹部还是疼,使不出什么力气,气息孱弱,一说话就暴露。
时隔几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即便有气无力,也刻薄无情。黎也充耳不闻,放下水壶,绕去另一边给他拆盒饭,手在抖。
“李聪说你不爱吃医院的食堂饭,我去了趟西街,应该是你给我带过的那家,我看包装都是这样的。”
话哽住,靳邵看见她那只烫伤的手努力在拆包装袋,撑上床想伸手过去,没够到,才撕裂的伤口疼得抽气。
黎也缠纱布的那只手疼得慌,软绵绵搭着只能动动手指,那么简单的结,拆半天才拆出来。
西街到这里路程不短,大巴颠簸,她捂怀里小心抱了一路,拿出来,庆幸没撒,捂着塑料盒,攒起眉,鼻尖被情绪催动地泛酸,懊恼:“怎么好像都不太热了。”
他没力气,靠床就瘫平了,枕头垫了下后背,瞥见黎也拿出盒饭,他冷声说:“我不吃。”
“我去开水间,想办法热热吧,南方天气那么冷……”
“我说我不吃。”
她继续当耳旁风,执拗地端着盒饭出去,背影孤瘦。
靳邵狠狠咬紧牙根,全身气力锤了下床,找出枕下的手机给李聪打电话,秒挂,过一会儿回信息说哥你别害我,老马在讲台都盯我了。
“操。”一甩,手机飞柜子上去了。
走都走了回来干嘛?
看他过得多惨?
又他妈来可怜他?
有病!
过了快十分钟,黎也开门进来,没借到什么工具,她找了个盆装热水,烫热了再拿衣角端着,放下时指尖也被烫红。
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点根烟,想到昨天才被抓包,靳邵心里狠操,再睁眼,黎也已经坐到床边,帮他开盒饭,他也不顾疼,抓着她手腕扯过来。四目对上,他眼神狠厉,想问什么骂什么,出口是句:“你他妈手怎么了?”
她抿唇,一眨不眨看着他,不回这话,力道掐得有些疼,她没吭声,看他已经被盖住的腹处,心口被什么揪起。
“为什么不好好养病?”
靳邵一愣。
好呗,真全世界都以为他想死。
随便了爱咋咋。
他嗤笑松开她,“回来干嘛?看我死没死?”
“……”
靳邵看她木头样来火:“咱俩都分多久了?”
“靳邵……”
“有必要吗?”
态度奇差,连声调里都充斥驱赶意味。
黎也咬紧唇肉,好像走进这里,就有种不顾一切的死脑筋,她垂睫,泪光打颤,“你伤口是不是裂了?还疼吗?”
“黎也。”他叫她名字,一字一顿,“你有种别怂,别他妈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