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2页)

“皮得很。”黄锐嘿笑一声,眼里几许欣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人越活越精神,也不是精神,就……没那么所谓了。”

母亲,父亲,童年,未来,都没那么所谓了。

终归是搭把手带大的孩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他有时看着靳邵,这个在眼皮子底下长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从一个乖宝宝,变成顽劣难训的混小子,到如今没心没肺啥事儿都能乐滋滋的,心里头也难免回顾些苦涩,他就叹气啊:“这孩子打小心思纯,待人也真,都什么命啊……”

这么一通,黄锐中午就喝得醉醺醺,眼底有酸泪,心底犯寒霜,黎也同样的,胸口郁气,久久难以平复。

有人竟真是漫漫崎岖人生路,他也才这么大,活着就已经是如此的幸运。黎也知道他现在会去打拳,他爸爸不管他,他得自己养着自己,他要上学,要生活,要维持家用,可他打的什么拳有那么多钱?正规吗?正规为什么会伤得体无完肤?这栋旅店之后又是如何开起来的?她无从得知,无法想象。

正如黄锐所说,太疯狂了。

他经年累月蹚过来的那段路,她仅是听着,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路过都觉得揪心。

这种纠结的愁楚堆叠,在陈兰静出现于旅店门口那刻,尽数汇拢,卡在咽喉,掐得她窒息,她急切地寻求氧气,晕死一般地睡沉。

再惊醒,情绪仍旧无孔不入地顺着后背,爬上她的耳孔,鼻腔,眼睛,那些暂时忘却的东西又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黎也脸色发白地撑着床沿站起来,抓起枕边的手机看时间,晚八点。

房间寂寥,月光被窗格切割出一块两块,她在破碎的光影里,周身都是暗角,清丽面容照得了无生气。

怅惘中听见窗外楼下两声突兀地闷咳,她猛抬头,两大步趴到窗沿向下俯。

那道疏懒背影微弯着脊背伫立在摩托车旁,和那个故事里坚忍的小少年叠为重影,他无聊地磨着脚底石子,又踢开,总是在未知和等待里迷茫。

她甚且没有先叫喊出他的名字,没由来的念头驱使,撒脚就往楼下奔,跑到楼道摸黑,她看不清摁了两下,灯仍是灭的,停电还是什么,她无暇顾及,一刻不停贴着墙跑下去,气喘吁吁地拉开玻璃推门,站在旷荡的天地间与局促的相对中。

街路上有车驶过,闪一道照明灯和哼哧的车轮噪音,他转去看了眼,动作间,黎也看清他嘴角衔叼的糖棒子。

“你……”欲言又止。

而在她出声的一秒,靳邵就回过头来,幽冷的眼神一下柔和,静静地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拧眉问:“回家了为什么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