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江州(第2/2页)
王戢愤然,皇帝那点图谋谁看不出来,奈何挑不出错,只得先暗暗记下这笔账。
岑道风出身贫寒,祖籍便是江州人氏,一直爱民如子,靠着自己卓绝的武艺稳扎稳打,战功赫赫,为百姓谋福祉。
凭他的能力本能做更高的官,然上品被纨绔愚蠢的士族子弟霸占着,有胆有谋的寒门只能当个马前卒。
陛下这次慧眼识珠,发掘了他。
此乃万幸也是不幸,幸在岑道风终于熬出头,不幸在他得罪了琅琊王氏,顶头上峰是王戢——又一个瞧不起寒门、出身于衣冠士族的名士。
他即将和东晋第一豪门琅琊王氏共事。
对于地方来说,太守和刺史本是平级的,太守管行政,刺史管军事,然而汹汹乱世中法律条文形同虚设,匪患猖獗,相比之下手握兵权的刺史更吃香些。
江州这一地带太守是岑道风,刺史是刚刚上任琅琊王氏王戢。
王戢名士出身,公主驸马,此番领都督征讨江州诸军事,权力比岑道风高一层,属于岑道风的顶头上峰。
岑道风需尊着敬着王戢,二人却绝非平级。
岑道风反感这些口谈玄虚的名士,上一任在江州惹下大祸的太守王昀就是琅琊王氏中人,他们依仗门祚上位,无半分功业建树,堪称军营里的蠹虫。
这个王戢来者不善。
陈留王司马玖找到了岑道风,与他漏夜秉烛长谈。
“王戢可不是什么蠹虫,此人拥兵自雄,慰勉将士,有胆有谋,与那残暴糊涂的王昀全然不同,千万别轻敌。”
司马玖之前要和王氏联姻,对于王戢的作派大抵了解些。王昀是典型纵放任诞的清谈名士,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望,而王戢莅事明理,壮怀犹唱缺壶歌,颇有当年魏武帝的遗风。
将近一年来,王戢领兵在江州附近徘徊,屯田建寨,稳扎稳打,招募士兵,建立自己的军粮库,意在夺取江州逐鹿天下,枭心不可谓不重。
而且王戢身后还有个长于韬光养晦的郎灵寂,事事筹谋,洞幽烛微,为王戢规划一切。
岑道风沉思片刻,眉心皱成了川字,道:“现在朝政仍由琅琊王氏把持着,上一任寒门出身的太常博士本有匡济之志,推行科举考试,却不明不白地暴毙在了狱中,这世道当真黑暗!”
司马玖道:“奸佞残害忠良自古有之,将军的武功不输王戢,何不匡扶社稷,勠力扶持帝室?”
陛下将江州太守的位置从琅琊王氏手中夺出交给了他,盼望他有一番作为。否则任琅琊王氏坐大,日后便不是“王与马,共天下”了,而是王家完全只手遮天。
岑道风扼腕而叹,他当然有此心,官位却太低,绝非世代积累的王氏的对手,盲目行动只会送死,毫无裨益。
司马玖提醒道:“将军可知现在琅琊王氏的家主是谁?”
岑道风长居江州,对于建康内政并不熟悉,只听说王太尉半年前死了。
“自然是王戢了。”
司马玖摇摇头,“错了。新家主是个女人,琅琊王氏的九小姐,王姮姬。”
岑道风不禁怒目微瞪,“他们……竟立一个女人当家主?”
女妇,终日兜兜转转于闺阁之中。
荒谬至极,离奇至极。
司马玖道:“那女人本来坐不住的,但王戢和郎灵寂皆暗中扶持于她。她是郎灵寂的新婚妻子,王戢的亲妹妹。”
现在这个局面很大程度由王姮姬造成的,当初文砚之是她害死的,现在她又当起了琅琊王氏与琅琊王之间的纽带。
“如果没有王姮姬,王氏绝不会与郎灵寂合作。他只不过是一个血统寒微的皇室末流,封地琅琊郡地势贫瘠,无兵无权。”
司马玖点到为止,呷了口茶,剩下的留岑道风自行考量。
岑道风长久居于江州军营,对建康贵族一无所知,隐隐为这话所动。
棘手的豪门难题,关键处竟只在于一个妇人。琅琊王氏与琅琊王牢不可摧的联合,击溃竟如此的简单。
如果没有王姮姬……?
怎样才能没有王姮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