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牢狱(第2/2页)
她有臣妻之名皇帝尚且肆无忌惮,若她真是路边一朵野花,失了家族和夫婿的保护,皇帝会做出何等淫邪之事来?
二人复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临别之际没什么正经话要交代。
他们本就是因为政治凑在一起貌合神离的夫妻,感情完全没有,关系名存实亡。他们骤然分开,反倒解脱了彼此,完全没有必要伤心。
但见桓思远还在对抗着孙寿,为他们博得一些些宝贵的相处时间。
郎灵寂瞥着她揉蓝衫子上石黛凹凸名贵的苏绣花纹,“喜欢这荣华富贵吗?”
大户人家一件衣裳能抵平民百姓两三年的吃穿用度还不止。
王姮姬自小生活在荣华富贵中,不知荣华富贵为何物,“自然喜欢。”
他叹道:“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啊。”
王姮姬听这话膈应,他这样杳然遗世的人什么东西都信手拈来,竟也会感慨俗世的艰难。
“再不易你也要为我琅琊王氏保住荣华富贵,你与我家定下契约,需要恪守契约精神。”
王氏追求的不仅是在皇权下存活,更要立于门阀之巅,与帝保持共天下的格局,做华夏首望,掌握一朝命脉。
这确实很难,但她相信他能做到,也只相信他能做到。
“我们并没有输,对吗?”
她压低了声线,把头顶在囚车的木栅上,音量嘶哑得彼此能听到,
“郎灵寂,你交给我一句实话,我们琅琊王氏现在是不是还没输?”
虽然王家看上去一败涂地了。
被贬谪的是家族的文臣,文臣仰皇帝鼻息过活,命数难定;二哥手握重兵,势力仍然保存着,或许能力挽狂澜。
郎灵寂没答,探手似想再摸摸她的颊,手腕却被精钢打造的镣铐锁住,活动范围受限,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王姮姬犹豫片刻,主动将手探进木栅中捧住他的头,细细摩挲了会儿。
被镣铐和囚车阻隔的他们无法拥吻,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彼此的欲念。
前世之后,她第一次这般认真抚摸他,摒弃了私人的恩怨情仇。
他虎口之上犹留存着咬痕,恰如她脖颈上的那枚,一双一对,涂了去腐消肌膏永永远远消除不掉。
郎灵寂沉醉在这短暂的精神解药中,侧头吻了吻她手心,许久才道,
“不是没有输,”
“……是很快就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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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带走了数位王氏子弟,个个都是被王戢谋反之事株连的。
王姮姬作为家主,目送着自己的哥哥们乘囚车离去,五味杂陈,抑郁难受。
琅琊王氏作为华夏首望,第一豪族,家中族人走到哪里都备受尊敬,何时承受过这等屈辱?
虽非抄家,与抄家之祸无异了。
她无法送太远,王家被陈留王司马玖所领禁卫军重重包围封锁,剩下的王家人无论男女老幼悉数被禁足了,包括她。
司马玖骑在高头大马上,睥睨对着囚车远去方向怔忡的王姮姬。
她的身影那样秀气病弱,梅红色的发带随寒风袅袅飘荡,整个人弱不禁风,仿佛琉璃做的人随时可能破碎。
琅琊王氏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美到极致,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为一道风景线,牢牢吸引人的目光。
司马玖十分感兴趣,她原本是他的未婚妻,被郎灵寂横刀夺爱,才与他分道扬镳。也正因为她另嫁旁人,导致他屈居人下,郁郁不得志,被郎灵寂打压玩弄。
司马玖恨意汹涌。
郎灵寂以前仅仅是他手下一运粮官,不入流的货色,娶了她才进入中枢核心,得以平步青云。
现在无所谓了。
毁灭了琅琊王氏,就毁灭了一切。
司马玖得意无比,哒哒骑马打量着王姮姬,像打量战利品。
虽然王姮姬是被玩过的二嫁之身,他可勉为其难收为小妾。
届时灭了王戢,铲平琅琊王氏,他是平叛的功臣,这点小赏赐陛下定然会应。
司马玖遐想着,从前郎灵寂给他的耻辱,他要悉数报复在王姮姬头上,叫她做最下等的女佣以小妾奴婢的身份服侍她,狠狠折磨她。
王姮姬对司马玖富有侵犯性的打量丝毫不觉。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郎灵寂刚才说的:
“我想有生之年还是可以保琅琊王氏的权势富贵,信守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