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2/3页)

姜遗光一直藏在人群中偷看。现在,镇上背上生着肉团的人已经占了绝大多数,他并不起眼,没有人会多留意他,也不会再有人因为他背后的肉团对他瞧不起。

一切都反了过来。

直到现在还没长出肉团的人,才是福薄,没有得到穆老爷庇佑。

人群中,背上一片光滑的人被其他人指指点点,不觉羞惭,抬袖捂脸,不敢出声,以免惹来嘲笑。

姜遗光躲在后面角落里,前方十来个人堵在前头,布带缠着肉团,高高隆起,把他挡在后面。

可他却觉得……谢锦在进去前,远远地看了自己一眼。

不会有错,他确实在看着自己。姜遗光确信。

可他现在还不能走,他想看清楚这所谓的孩子落下后又是个什么样。

若不是有人前前后后把守着,姜遗光进不去,他也不会光在外等。

似乎过了很久,在外等着的人散了一大半。又似乎没有过太久,天上的太阳都还没落下来。

里面骤然响起女子凄厉的尖叫声,令大伙儿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就是把孩子落下来吗?”

大多数人都回去了,也有人和姜遗光一样一直在门外等,听了这声凄厉的惨叫,不免心里头发怵,连忙问。

守着门的谢锦的同伴等人嘻嘻哈哈笑。

“没事儿,孩子要落下来,总得疼一场不是?”

“谁生孩子不叫啊,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当时孩子落下也疼了很久呢,过一阵子就好了。”

姜遗光混杂在零散人群中,谢锦身边的人已经有几个发现了他,远远地冲他眨眼睛,示意他们曾相识。

可姜遗光却一个都没有回应,只是盯着那扇门看,不知在看什么。

时间流逝,女子凄厉的尖叫哀嚎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总算渐渐淡下去,到最后再听不见。门外守着的几人,脸上反而露出笑来。

“孩子现在已经落下了……”

“孩子……”

他们嘴里说着恭喜的话。

姜遗光却在那一刻转过身,抱起肉团,拔腿就跑。

在那一瞬间,他对危险的感知几乎攀升到了顶峰!

他察觉到了一股极危险的气息,好似里面诞生的不是女人所谓的孩子,而是一个……极端危险恐怖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清楚,自己最好不要碰上。

“他跑什么呀?眼看就要出来了。”有人对此不解,继续回头看。

就在姜遗光跑开约莫半里远后。

里屋的门悄然打开。

一只软若无骨的惨白的手,扒住了门框。

渐渐从门框后探出一张脸来。

和卖菜女平常的模样没什么区别,既没有狰狞流血,也并不恐怖,只是有些苍白罢了。可她那双眼睛里,却不知怎么,让人看了之后无端心里发毛。

那群方才还有些不明白的人,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点害怕。

又说不上来哪里害怕。

一切都很正常啊。

卖菜的女人终于慢慢从门后出来了。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就好像还不太适应这副身体似的,手脚有些不灵光,慢慢往外走来,有好几次还差点跌一跤,就连迈门槛,也是谢锦扶着她出来的。

她背后的那团肉真的不见了。

后颈处,光滑一片。

“孩子真落下来了?”那群人惊愕不已。

“真是个孩子吗?”

女子张开口,摸摸脸,好似在调整面上五官似的,一阵扭曲后,她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道:“现在,我的孩子也落下来了,多亏了穆老爷保佑。”

“真的是一个孩子。”女子继续微笑,“只是,孩子目前还不能见人。再过几天,大家就能见到我的孩子长什么样了。”

她脸上的笑让人很不舒服,可大伙都沉浸在他们有救了的喜悦中,没有人察觉到那份古怪。要是有人仔细盯着她的脸看就能发现,女人的眼睛一直保持睁着的姿势,没有眨过一次。

嘴角扬起的微笑也丝毫没有变过,就好像……她脸上戴着一个微笑的面具似的。

“真是……一个孩子还神神秘秘的……”人群中有一个真正怀了身孕的女子。

她的脖子后什么也没长。原先她很引以为豪,可现在,脖子后没有长出自己的孩子,反而是不孝的象征,这让她很是受折磨。

为此,女子这才特地来看看,这群人从脖子后长出的孩子落下和真正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可谁知道,她等了大半天,什么也看不见。

卖菜女子眼睛仍旧维持着弯起的笑模样。

乍一眼看过去,她和谢锦,和剩下十二位同伴脸上的笑几乎一模一样。

“你想要看见我的孩子是吗?”卖菜女微笑着,准确地对着人群中的女人说,“我会让你看见的。”

怀了身孕的女子莫名觉得有些恐慌,嘟囔两句,挺着大肚子回家去了。

到家后,她在屋里坐下。

今天在外面等了太久,身体有些不舒服,她想让自己夫君倒杯水,却想起来自己夫君今日出去做活了,只能自己挺着大肚子慢慢起身,来到外间。

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有孕女子在桌边坐下,抬起手就要倒水喝。

令她奇怪的是,家里的大肚茶壶提起来很重,可却什么也倒不出来。

女子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手脚无力,所以才觉得壶也变沉了。放下壶后,她口里干渴得更厉害,只能再慢慢起身,踱步到厨房去。

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沉重了,可能再过一段时日,孩子就要出生了吧。

女人摸了摸肚皮,很有些自得。

这才是孩子。

和她的孩子相比,那些人长在背上的孩子怎么能叫孩子呢?

她实在觉得很荒谬,可又不敢说,因为她的夫君背后也长了那肉团。

才短短几天,她的夫君就由原来的恐惧和厌恶,到现在每天晚上都要抚摸着那肉团才能睡觉。他甚至还给那肉团起了个小名,好像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肚子有些坠坠的疼。

女子感觉有些不舒服了,口里更加干渴。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脑海里不断回忆出刚才,那女人笑着对她说话的模样。

越想,越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很奇怪。

她的眼睛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脸,反而像是……

女子回忆着,慢慢低下头。

她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肚子?

不会错的,她在对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一想明白这点,女子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这时,门外响起了自己夫君的声音。

“你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