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第3/5页)

青烟散去后,那太监的身体在面前迅速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而眼前的年轻男子已经将镜面调转方向对准了太子身后的那东西。同样惨嚎过后,太子只觉自己方才背上被染上的刻骨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眼前男子的模样,正是方才最后一个进门的入镜人。

——姜遗光。

他已经渡过了十重劫,是目前最年轻的入镜人,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听父皇说起过对方,近卫们也提过他的名字。据说这人性格沉闷,不大爱说话,很有些古怪。

姜遗光拱手行礼,起身道:“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即便说着这话,他也没有一点主辱臣羞的臣子应有的愧急之色,一脸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很在乎太子怎么看自己。

太子一怔,伸手拍拍他肩,笑道:“你救下孤一命,何罪之有?”

说话间,从里间出来的近卫们也见到了眼前情形,纷纷跪下请罪,又轻手轻脚将地上躺着、柱子上挂着的尸体收好,再请太子移驾去偏殿。

太子没有怪罪的意思,转道去了偏殿。不过却不是二皇子所在的偏殿,二皇子在西侧,他到了东侧一间配殿进去。进去前早就有宫人进去点上炉子,铺上坐毯等等。

姜遗光本要离开,被太子叫了过来。其他近卫也示意他跟在太子身边——否则再出现几个恶鬼怎么办?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太子让他坐在下首,经历过方才惊魂一幕,他竟仍旧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有心情开玩笑。

“孤虽听闻入镜人要与鬼怪打交道,可亲眼见证又是头一回。”太子叹道。

姜遗光“好奇”地问:“以往宫里从来没有过吗?”

他可不信宫里不会死人。

从古至今数千年,一代又一代人传过来,脚下每一寸土地都埋着人的尸骨。

姜遗光如果拐弯抹角打听,太子觉得他有古怪,也能想法子回绝。但现在他直截了当问了,太子反而不好说什么,道:“至少孤从未见过。”

姜遗光道:“那今日突然出现的恶鬼就有古怪了。”

是啊……当然有古怪。

否则怎么会正好出现?又正好让他救了?

太子不是没怀疑眼前的姜遗光,可他实在太坦然,如果真是他,恐怕也不会大大方方叫自己查。

况且,偏殿里被恶鬼顶替的二皇子正躺着呢,说不定就是二皇子身上的鬼怪没有被收走,反而冲出来做乱。

但转念一想,谁知道这会不会就是眼前入镜人特意布下的谜局,就是为了让自己打消对他的怀疑?他知道自己会被怀疑,所以才大大方方问自己?

其他近卫都说姜遗光什么也不在乎,没什么在意的。美食珍馐、美人、名声、钱财……他似乎都不放在心上,没有兴趣。没有什么能打动他,他真的会想要攀附上来?

一切很快平息下去。

姜遗光的确话少,其他人到了太子面前少不得要绞尽脑汁说几句好听的讨他欢心,可姜遗光说完以后就安静地坐在那儿当个木头人,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真要攀附……会是他这样的?

在他面前扮聪明的、扮蠢的都有,也有故作清高的。可眼前人又不太像。

等了不过小半刻钟,另一边很快有人来,道二皇子身上鬼怪已除,只是……

那人眼睛瞥了姜遗光。

后者径直站起身告退,没有多留。

姜遗光退出去,那人才禀报道,鬼怪的确已经除了,五个入镜人都有份,但现在糟糕的是……二皇子没了。

连个尸首都没有。

太子神色破天荒凝重起来,让那人引路,去了西边的偏殿。

一进去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味,那五个入镜人守在床边,一脸焦急。床铺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不知从何处来的鲜血完全浸湿了眼前床铺,从床上漫到地下。

太子深吸口气,先让人把五个入镜人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许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去。再让人将此事禀报父皇。

他只以为是鬼上身,没想到……

*

天亮以前,姜遗光独自被送出宫。

他仍旧一脸无所谓,什么也没在意。至于一起跟来的五个入镜人为什么没有出来也没问,就好像从头到尾没来过。

没提起太子,没问过凌烛。回了常清园,继续看书、习武,一样不落。

第二天就有从宫里来的赏赐到园子里,指名道姓给他。

是一块上好的玉佩,洁白无瑕,通透明净,光这成色就不一般。更不用说上面雕刻的纹样。

四爪蟒纹。

太子的玉佩,拿着它可当做信物。

姜遗光让近卫找了个不错的匣子收起来,放在自己房间桌上,而后就不管了。

一切看上去都没问题。

但他睡的时间渐渐长了。

以往他都是戌时睡,卯时初刻醒,醒了就自己洗漱,或看书或打拳,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最近却慢慢醒得迟了很多,有好几次甚至睡到了辰时才起,起来后也是一阵阵犯困。

没两日,邬大人回来,她带来个好消息——闫大娘身体快好了。

她受伤很重,但好在没有落下残疾,再好生修炼一段时日武功也能回来。

她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徒弟。

姜遗光便让近卫送去了口信。

他这几天一直有点奇怪,平日姜遗光虽然话少,却也不是完全的不理人,可最近他虽然同样面无表情,也不怎么说话,但和以前相比,十个字能减到一个字……就好像……

就好像他在生闷气一样。

邬大人不知道他在生什么闷气,沈长白也不知道。

以前姜遗光逗起来还能给点反应,虽然在邬大人那里小小地报复了他一下。但沈长白被报复得还挺开心。最近这家伙却跟吃错药一样,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理。

就连自己趁他看书时把他头发剪了一截也没有一点表情变化。任由他拿着那一截头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要是凌烛,早就气得跳起来掐他了。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给个准话啊!”沈长白伸手死命晃他。

姜遗光被晃动第一下后就坐稳了,他力气更大,除非沈长白用尽力气否则根本掰不动。

姜遗光稳稳当当继续翻过一页书:“没事。”

“你真的没事?”

“……嗯。”

“你嗯什么?你这样很明显有问题。”沈长白见自己扳不动他,干脆伸手挠他痒痒,就这样姜遗光也没笑,放下书面无表情看着他。

“如果你没事,就别打扰我。”

沈长白气得在他房间里绕圈,发现桌上多了个木头匣子,问:“这是什么?我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