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超度(第3/4页)
见他有了回应,覃瑶死白的脸上仿佛有了神采:“你记得吗?初中有一次你生病,是我背着妈妈他们送你去的医院,我在医院里守了你一天一夜,后来我自己也病倒了。”
“嗯。”
“还有小的时候,妈妈罚你饿肚子,是我偷偷给你送吃的,后来被我哥告状,妈妈还打了我。”
“……”
“我听了妈妈的话之后,她对你也好了很多不是吗?”
“……”
覃瑶:“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方棋不再说话。
对他好是真的,趋名逐利也是真的。
因为她付出了“好”,所以她也理所应当的觉得,别人也要对她好。
所以不顾后果地去招惹麻烦,让人替她去解决麻烦。
覃瑶的物质生活改变之后,也给方棋送过不少的东西,虽然他没有接受,但在覃瑶的眼里,这也是她对他的“好”。
自以为是地付出之后,再自以为是地索取回报。
方棋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多无私奉献的人,但再多的回报也是有限度的,他不认为他替覃瑶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同时给自己招惹了一堆麻烦之后,他还欠了覃瑶什么。
可她的额头上还有一条因果线。
因为覃瑶坚定地认为,是他抛弃了她。
靠解释应该是说不通了,她身处鬼域,灵魂被怨念侵蚀,只会沉浸在在她所认定的事实里,坚定地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者。
方棋沉默了一会儿,突发奇想:“给她超度吧。”
寅迟:“?”
方棋:“怎么?”
寅迟说:“你确定要让我给他超度?”
在刘福的地下室,他们超度那些尸鬼,靠的是地下室里被逆转的符文,和方文瑞的血。
现在超度一只鬼虽然没那么麻烦,但要是让寅迟动手,以他体内的阴煞之气,怕不是更要让覃瑶的怨煞之力暴涨。
那时候不知道这人的体质,方棋也好奇过他为什么不自己画阵,现在知道了原因,自然不能让他画阵。
他只好转移目标,看向程锦他们。
他们四人早已被浓黑的阴气吞没,金色的光亮在黑雾里忽明忽灭,时而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孙又青!你敢打姑奶奶的脸!”
“你的脸?那是你的脸吗?你的脑袋只剩半边了还能动吗?”
“那也不许打脸!”
“妈的,交换,你自己来打!”
“……”
于是程锦对上了她被揍得只剩了半个脑袋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残次品的“自己”在她眼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直接一个飞踢,把“自己”变成了无头尸体。
孙又青:“……”
是个狠人。
镜子里的映照物并不难打,麻烦的是它们打不死,就算被肢解了也还能自己拼凑起来,没完没了。
要是他们也能放火就好了。
杨学成倒是带了明火符,但明火范围是不受控制的,要想烧了这些玩意儿,八成会连整个会所三楼都给烧了。
赔不起。
几人同步在脑子里想:还是鬼差的技能好用。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眼前幽绿色的火光一闪,然后连阴气带阴物,一瞬间全被焚烧殆尽,阴暗血腥的过道里,又恢复了之前寂静的模样。
这边的四人和那边的两人隔着十几个女鬼对望,眼中是藏不住的愕然。
鬼差的一把火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女鬼,连缠住她们的傀儡丝都没烧毁一根。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控火能力?
再一看,那位不讲道理的“妹妹”也已经被两根铁锁钉在了墙上。
方棋就站在他妹妹旁边,铁锁的另一端被他握在手里,望着他们的方向说:“过来超度。”
“……”
超度谁?
女鬼还是他们自己?
实力上的碾压让几个小辈对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鬼差肃然起敬。
看起来小怎么了?说不定人家都死了好多年了呢?
孙又青从一堆女鬼和傀儡丝中间绕过来,脱口喊道:“来了,前辈。”
方棋:“……”
也没计较他的称呼,方棋指了指墙上的覃瑶,直接道:“开始吧。”
孙又青下意识看了眼寅迟,心里疑惑超度怎么不让更厉害的人来,又一想可能是他操控着傀儡娃娃不能一心二用,于是咬咬牙上了。
他刚在手里结了超度的法阵,被锁链锁住的覃瑶就动了。
她脸上露出了慌乱:“你要干什么?我不要被超度!别靠近我!你找死吗!”
锁链与大理石碰撞出剧烈的响动,孙又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超度厉鬼最怕的便是厉鬼的临“死”反扑,稍不注意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方棋淡声道:“ 她挣脱不了,动手。”
“……”
法阵将覃瑶覆盖,孙又青开始念动咒语,金色的光芒浮现而起,开始侵入覃瑶的身体。
“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灵力与怨力在她的灵魂里交锋,覃瑶发出一声惨叫。
起初她还在哭求,试图让方棋心软放过她,随着灵魂被灵力侵入,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被化解逸散,可怜的哭求变成了诅咒谩骂。
她可爱的面容变得狰狞又扭曲,不停地痛苦嘶吼。
孙又青受她的情绪影响,撑着法阵的手肘颤动了一瞬。
而方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不为所动。
随着怨气逸散越来越快,覃瑶脸上的狰狞逐渐消失,她脖颈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她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又很快变得清明。
金色光点裹挟着最后一丝怨力从她体内溢出,覃瑶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方棋没有上前,等着她重新抬起头。
覃瑶抬眼,她看到了方棋,意识清醒下的重逢,两个人相顾无言。
死前深刻的执念随着怨气被净化而消散,她一时不敢直视方棋的眼睛。
好半晌后,方棋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沉默良久,覃瑶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知道我那天会死的话,你会去找我吗?”
方棋漠然道:“不会。”
“……”
覃瑶便又垂下了眼,然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不再执着于原因,也没有祈求原谅。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好像心里有说不完的话,又完全无从说起。
方棋也在看着她,看她额头上的那根线。
随着覃瑶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她额上那根金线越来越淡,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寅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同样朝覃瑶的额头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