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2页)
现在头痛欲裂。
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姚多福一问他是否要休息,他反而第一个想到的是沈初宜。
昨日说要来看她,不能食言而肥。
现在同她一起坐在书房里,安静看着幽幽燃着的沉水香,萧元宸一颗心静了许多,脑子里的锤子也不再没命敲打。
听着沈初宜轻声细语的说话声,萧元宸确实觉得有些困顿了。
他从不委屈自己,困了就睡下。
等躺在熟悉的芬芳中,萧元宸几乎没有停顿片刻,直接便沉入梦境之中。
沈初宜就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他。
萧元宸比之前的确瘦了一些,有其他那张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岁月的棱角,显得尤为锐利。
以前的皇帝陛下沉稳内敛,偶尔看起来十分冷漠疏离,却很少会让人心惊胆战。
他是天潢贵胄,生来便矜贵持重,很少会有不体面的时候。
即便已是九五之尊,却一直端方优雅。
现在的萧元宸就仿佛锋利的长刀,刀锋寒芒毕露,似已沾染了无数血污。
沈初宜安静看了一会儿,才起身放下帐幔,慢慢退了出去。
萧元宸没有睡太久。
等他再醒来时刚及黄昏。
此刻天地一片昏暗,帐幔紧紧拢着,泄不进一丝天光。
萧元宸掀开帐幔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手,重新回到了静谧的拔步床内。
这张床,沈初宜一定很喜欢。
帐幔用的不是寻常的百子千孙图,而是葡萄缠枝纹,瞧着清清淡淡的,似乎能闻到葡萄的芬芳果香。
枕头应该是特地为他准备的,高矮同乾元宫的一模一样,这大概是姚多福的手笔。
被褥不软不硬,恰到好处。
萧元宸不由翻了个身,适才看到另一个枕头下藏着一个小荷包。
那荷包瞧着手艺不太好,布料也粗糙,上面只绣了一个福字。
萧元宸伸手拿过荷包,鬼使神差地,他打开来看了一眼。
荷包里有一个平安扣。
平安扣上系着五帝钱,应该是用来压邪祟祈福的。
这一看就不是宫里的常物,应该是沈初宜母亲给她的。
萧元宸把这荷包收好,摆放回原位,掀开沈初宜经常用的软枕,就看到枕头下海藏了一个略大一些也更精致的荷包。
这荷包的料子一看就是宫里的妆花缎,颜色清淡,很是素雅。
荷包没有绣纹,但手艺扎实,看起来很是结实耐用。
萧元宸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沈初宜的手艺。
沈初宜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很实用,从来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个荷包很轻,里面似乎空空如也。
方才的荷包都看过,这个荷包萧元宸便也直接打开。
拔步床很是昏暗,有些东西萧元宸都看不清楚,荷包打开之后,一时间竟没看清里面有什么。
等到他伸手摸了摸,才有些惊讶地从里面拿出两股头发。
一股是很整齐的,长短大小都一致,应该是直接从发尾剪下来的,用红丝线系着,很是规整。
另一股看起来有些散乱,长短不一,应该是不同时间收集的。
这一股也用红丝线系着,两段头发系在一起,打成了一个如意结。
萧元宸忽然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把那两股头发攥进手心,用自己手心的温热把它们融为一体。
不用只字片语,也不用如何去揣测,萧元宸很清晰就明白了这个荷包的意义。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其中一段头发是沈初宜自己剪下的,另一段凌乱的碎发,是他的。
每一次两人同床共枕后,沈初宜都细心收集了他的头发,用红线紧紧系在一起,放在平平无奇的荷包里。
她就那样摆放在床头,陪伴着她度过深宫里的每一个晨昏。
或许今生她永远不能同萧元宸结发为夫妻,可在她心中,两人已然是夫妻。
汹涌的潮水涌上心头,萧元宸只觉得自己漂泊在心湖之上,滔天巨浪拍打着一叶孤舟,让他在风雨之上飘摇。
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他就那样被困在小舟上,任由风浪拍打,他本来应该慌乱的。
可扪心自问。
他一点都不害怕。
反而在这狂风暴雨里,感受到了久别的甘霖滋味。
喜悦和幸福一瞬充斥他心间,让他那平静如死海的心湖重新复苏。
下一刻,沈初宜的声音从帐幔外传进来。
萧元宸下意识藏好荷包,转身来看。
一丝天光泄入,照亮满室幽深。
沈初宜站在床榻边,她眉眼柔和,唇边含笑。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变了位置的枕头划过,然后便落在萧元宸的面上。
“陛下,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