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一百零七十七课 选择妻子的原因与勒令滚走的原因(第2/2页)
是的,哪怕他的亲生母亲是个疯狂、古怪、毫无行事逻辑的贱女人,她教自己儿子时最强调的就是“称呼我贱女人”,她令他学会了绣花缝衣也学会了细针扎入指甲的疼痛,她清冷美艳的脸和她那粗鲁直白的行为完全是两个极端,她……
她永远不懂得遵守礼节,永远都会泼翻那碗主母轻轻递来的茶。
在最重大的庆典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会翻倒茶碗,让茶水一点点、一点点地淅沥而下。
落在家主岿然不动的五官上。
她会高声尖笑,说家主“懦弱”,又会伸出长长的指甲点上主母的胸口,说她“无耻”。
谁也搞不懂她做这些说这些的逻辑,就像谁也搞不懂她为何会在转身离去前,一巴掌推倒那个守在自己身后保持静默的孩子。
推倒他之后,心情好了,她会把一颗糖扔到他脸上让他吃,心情不好,她便从他身上直接踩过去,鞋底钉着高高的跟子,像极了扎进指甲缝的绣花针。
生恩大过天,小斗笠从不会忤逆那个疯狂的贱女人。
她甚至会疯得忘记去吃饭去喝药,一整天都呆呆傻傻地坐在窗前,凝望着无归境云海中偶尔飞过的鸟雀——谁会去和这样一个疯子计较得失呢?
不过他因此很讨厌吃糖,哪怕饴糖是最能快速补充热量的食物。
……仅仅只是去讨厌什么,不做出实际行动,应当不过分吧。
况且,小斗笠躺在地上被踩过去时曾想,我也不算纯白无辜。
我明明是她的儿子,理论上唯一该与她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人,却……
却觉得,主母很好,主母带出的姐姐更好更好。
虽然行礼维持太久很烦,虽然在暖帘外静候数小时很冷,虽然每次见主母浑身总会有些关节被冻得咔咔作响,那个即便被妾室泼茶也能保持微笑的大方女人,她有时带来的疼痛远超出母亲明晃晃的针……
但小斗笠狭小的人生中,再没有比她更“贤良”的妻子了。
——而眼前的安各,她与那位雍容华贵的主母,天差地别。
她说话的腔调一点也不优雅,毫无逻辑的“啊啊啊呜”快吵聋他了;
她走路的姿势也很不守规矩,突突突往前冲,仿佛一头撒欢的豹子;
她笑起来会很嚣张地露出小虎牙,她竟然毫不避讳地用皮肤紧贴着他,她甚至会低头用鼻子用脸颊蹭他头发,形容他是什么“没想到看着瘦其实手感超赞,凉丝丝的小冰激凌球嘻嘻嘻”,她……
她根本就不像主母对待家主那样,对待那个未来的自己。
没有慰问,没有扶持,没有无微不至的注意力,更没有把一切的重心定为他围着他团团转——
这一路上回来,她都无视那个他多少次了?
也不管他什么情绪,什么反应,一味地搂着他乱贴乱蹭乱嗷呜。
……这样的“妻子”,究竟有什么好的呢?
被再次捏住脸颊狂揉的小斗笠抿了抿嘴。
可他抿不平愈发微弱的挣扎,与愈发升高的耳根温度。
“她有什么好的,她是个远远不如姐姐的坏女人”……能这么想就轻松了。
正如他在无归境里度过的生命,气质如松的家主和大方得体的主母,他们对他看上去都和煦而宽容——
如果,他没有那双眼睛的话。
就不会看见家主心里的【工具】。
不会看见主母心里的【贱种】。
不会看见母亲心里那毛骨悚然的怨愤——
不会看见,那些都用温和笑脸对着自己的长辈孩童,他们心底一切一切的鄙夷贬低了。
洛家人很守规矩。洛家人重视礼仪。洛家人不会撕破脸对一只小斗笠泼洒恶意。
——可他的这双眼睛会。总会。揭开一切,看穿所有的所有。
白斗笠小朋友为什么那样喜欢姐姐?
因为姐姐的心底想着的,只有【弟弟】,哪怕她对他永远冷着脸。
……那么,她呢?
连眼睛都不需要看。
他甚至不得不狼狈避开。
因为,不断、不断、不断、随着暖和的拥抱与吵闹的嚷嚷不断响在他耳边的心声——只要余光一瞥就花团锦簇地绽开——
【好喜欢你!】
【超级喜欢你!】
【可爱可爱太喜欢你啦我要抱着你紧紧不放开!!】
……怪不得呢。
怪不得,未来的他会陷落。
这心声就像永不停息的烟花……他的眼睛不敢看,他的头也不敢抬,他……
“嘻嘻嘻脸红啦!哎呦小时候的安安真的可爱死了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