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第二百零六十一课 搞拆迁的时候就很开心搞破坏就更开心了(第4/6页)
这间暗室空空荡荡,且八方四角都立着这样的灯。
但……
洛安再次伸出手,那只手掌缓缓消散,化作一滴滴浮在空中的漆黑细点。
是“点”。形成流体的“点”,并非粉尘。
因为它们没有无序飘散,而是依照主人的控制,再次巧妙地游动、滑行、绕过空气中那丝丝缕缕几不可见的——
“就是这。”
成千上万条傀儡线显了形,它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将这处墙角裹成一颗巨大的蚕茧。
而那盏立灯,不过是许多道傀儡线暗暗折射的幻影。
洛安收回手,缓缓打开了自己的阴阳眼,直视前方。
触碰立灯会惊动戚家人,触碰傀儡线会瞬间召来红影,就算有人侥幸中的侥幸看见了这里却没伸手碰,这处角落也会……
洛安轻轻牵起蚕茧旁那角赤红色的袖摆,慢慢往上。
面对面,红影的真身——那个他异常熟悉的女人正躺在傀儡线所组成的蚕茧里,她面色白里透红,气血十足,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嘴和眉毛凶神恶煞地拧着,整张脸几乎可以拿去做镇宅驱邪的面具——但她的瞳孔,她的瞳孔却涣散无神。
徒有凶相,没有灵魂。
这是当然的。
因为她死很久了,她只是那个赤色阴煞留在这里的尸身。
洛安静静地看着这具遗体。
他无数次期盼过自己的眼睛能看错一些东西,可每一次,都这么清晰。
这具尸骨不是“顶着妻子样貌弄虚作假”的什么东西。
也不是“为了恐吓我逼退我再杀我一次”弄出来的陷阱。
更不是某种阴谋、某种算计、某种由本阳会或别的什么势力刻意制造出来的……
洛安看着死去的安各。
他的阴阳眼总能看清他不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东西。
她的盖头——其实没有盖头,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襁褓布,放在她颊边。
她的嫁衣——其实没有嫁衣,她身上穿的是一条素白色的丧服,没戴任何首饰。
她的指甲——其实并不尖利,修剪得很整齐,是平滑的圆弧,而指甲上涂着一点淡粉色的蔻丹,似乎是海棠花汁。
被傀儡线化作的蚕茧包起的女尸,除了那点略显凶狠的表情,其实与“女鬼”“阴煞”没有丝毫联系。
她更像是一个明艳却素净的女孩,气呼呼吃包子时突然噎住了,然后就那么干瞪着眼晕过去。
……洛安有点想拉开她的嘴检查有没有残留的包子皮,但他忍住了。
这具尸身鲜活得古怪,比“安静地睡着”还要生动许多,按道理,人死后僵直是不可能保有“龇牙”“拧嘴”“皱眉毛”“干瞪眼”这样生动的表情的——哪怕下一秒她突然双眼凝起亮光,一副醒过神的状态瞪着人喊“看什么看看你个豹豹头看”也绝不违和……
更何况,这具尸身是那抹红影的真身。
而那抹红影是一千七百年前死去的鬼魂。
一千七百年前……如果时代符合,那这防腐技术哪怕是用玄学来解释也……
【哇哦,我能拿去公司里丢给他们研发跨时代防腐剂吗?】
洛安闭了闭眼。
他能想到妻子此时如何在这会说什么话——可他真正想象的却不是旁边站着妻子,而是面前这具死去的尸骨开口说话。
他的眼睛告诉他,是绝对的,不会出错的,完全真实的【同一人】。
但……他的经历……他这些年的记忆……他那夜所看见的一切……与他反反复复逼迫自己进行的死亡重现……痛苦到极致却也把那女人那红影了解到极致的……
【不是她。】
【不会是她。】
……胸口与喉咙的致命伤又在隐隐作痛,当年穿破四肢筋脉钉入骨血的钉子也要再次浮现,他、他……
洛安避开了视线,竭力控制住自己浮动的怨气。
……同时面对自己的凶手与自己的枕边人,他只能一遍遍苍白地在内心重复“时间紧张”“别再细想”……
“咚。”
手机轻响了一下。
就像抓住得救的稻草,洛安低头迅速抓出手机。
那是家里的消息提醒。临走时他特意黑入了妻子在家大装特装的监控系统,尤其是儿童卧室,稍有响动就会联通手机发出提醒。
洛安打开提醒,调出监控画面,并不意外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发颤。
他独自站在这里对着这样一具尸骨,怎么可能不发颤。
哪怕曾暗中猜测过千遍万遍,直接对上那张脸也……
但家中的监控画面很快拉走了洛安的注意力。
头碰头,脚碰脚,他临走时还盖着同一条被子手拉手的两个小女孩——
在睡眠中扭打了起来。
安洛洛小朋友一脚蹬开了妈咪,翻身埋在枕头里;被变小的安各则一巴掌拍向女儿的屁股,直接扯走了她身上的被子。
监控器发通知是因为“咚”地一声,安洛洛翻过身吧唧着嘴抢被子时,安各一通狂蹬蹬掉了床头的蘑菇小夜灯。
最终她俩一个枕床头一个枕床尾,你挥胳膊我踢腿,呈斗争状态再次熟睡过去后,没一个是好好把被子盖在肚皮上的。
不,没一个完整盖着被子。
安洛洛的睡衣吃进嘴里,安各的睡衣掀在头顶,反正大家都大剌剌地露着自己起伏的肚皮。
洛安:“……”
好的。
不愧是她们。
他木然地合上手机,什么致命伤泛疼什么怨气不稳全都没了,再看向自己面前的尸首时,异常冷静,脑子里只有“赶紧结束工作回家给两个睡觉也不消停的笨蛋盖肚皮”。
洛安掏了掏口袋,戴上塑胶手套后再次翻捡这具女尸,像对待自己过去无数次委托任务那样客观地分析——
破破烂烂的襁褓布,用过的,放在棺材里,化鬼后又成了一顶红影绝不会轻易摘下的盖头,所以红影应当生育过。
【爸爸,你听我说啊,当时是有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讨厌小鬼先抢我老虎布偶,我才追过去的,我没有到处乱跑跨进危险的地方——】
一个夭折的孩子。
洛安翻过襁褓布,没有发现任何绣样。
……那孩子或许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但不应该啊,洛洛当时撞见的小鬼与她岁数相差不大……
再看看异常素净的丧服,化鬼后被血染红变成滴血的嫁衣,嫁衣的指代很明显了,是为丈夫服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