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援(第2/3页)

钟严找了个志愿者:“那边干嘛呢,这么多人?”

“省电视台来了批记者,这次十几个人呢,还带来了不少物资。”

话听到钟严耳朵,只有心烦,“有完没完了,上次私自跑去采访的四个还没找到,又添什么乱。”

“这次不一样,于清溏来了。”

“真没想到他会来,电视台也太豁得出去了。”

时桉插话,“是那个主持人吗?”

“对呀,就是晚间新闻的主持人。真没想到他也能来,本人长得比电视上还帅。”志愿者很兴奋,“人特别温和,一点架子没有,求他合影也欣然接受。”

“是嘛。”时桉拔腿就蹿,“我也瞅瞅去。”

钟严拦下冲出去的时桉,“瞎凑什么热闹,追星啊。”

“我不追,我替我姥姥追。”时桉说:“我姥姥是于清溏的粉丝,我去找他合个影、要个签名去。”

“我让你去了吗?”钟严不放人,“你孩子看完了?”

与此同时,另一名志愿者跑过来,“钟医生,我们接到通电话,有个自称梁医生家属的人要找他,现在怎么办?”

此前,钟严放过话,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梁颂晟和徐柏樟的情况。

钟严叫上时桉,“跟我去接电话。”

时桉:“......”

怎么不让我看孩子了。

钟严握着听筒,那边传来孩子气的声音,“您好,我是梁颂晟医生的家属,请问他怎么样了?”

钟严:“梁子辰?”

“我不是他侄子,是别的家属。”

“别的?”钟严顿两秒,“噢,怎么把你忘了。小未婚夫?”

对方呼吸明显加快,生生涩涩地说:“嗯,是我。”

钟严:“有事吗?”

“梁先生他怎么样了?新闻上说的失联医生,不是他吧?”

“不是,他没事,正忙着呢。”

“您方便让他接个电话吗?”

“他没在医疗中心,去下面村子了。”

意料之外,这小孩不太好糊弄,即便钟严给出了很多理由,到最后,还是得到一句极不信任的回复。

“可我觉得,您就是骗我了。”

“我骗你干什么。”钟严说:“我跟他十几年的交情,他要是真出事,我还有心思陪你聊天?”

对面仍不饶人,“那你发誓。”

“我以我的人格,再抵上我的职业发誓,梁颂晟非常平安。”

“您叫什么?”

“省院急诊科,钟严。”

“我记住了钟医生,如果您骗我,就、就麻烦您等着!”

钟严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嘁了一声,“小屁孩,奶凶奶凶的,吓唬谁呢。”

“为什么骗他?”时桉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气哄哄的脸,“你就是骗他了!”

“不然呢,告诉他实话?说梁颂晟已经失联两天,而事发地情况险急,我们连救人的资格都没有?”

“身为医护工作者,及时向家属说明情况是基本职责。”时桉义正词严,“家属拥有知情同意权。”

“医生是医生,朋友是朋友,梁颂晟不是我的患者,那小孩也不是我患者的家属。”钟严憋着火,“少给我偷换概念。”

“那也不能骗人啊!您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如果知道您在骗他,会是什么感受?您想过他得知真相以后会有多难受吗?”时桉咬牙,脸紧得像被风吹干,“而且,您还发那种毒誓。”

“你考虑过,他得知真相会怎么做吗?”钟严的话,像射出去的箭,“大哭大闹,痛不欲生,甚至冲动跑来这里,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去找他?也埋在雪里,白搭一条命就对了?”

时桉心有不甘,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正因为我考虑过他的感受,才会骗他。”

抵上职业和人格为代价,也要骗他。

最重要的是,他会这么说,完全基于梁颂晟的意愿,他绝不希望那孩子为他担惊受怕。

时桉讨厌他此刻的气定神闲,攥着拳,“您就不担心吗?万一梁主任他真的有什么不测。”

“担心有用吗?”

“作为临床医生,稳定的心态比扎实的技术更重要,越面临险情,就越要沉下心思顾全大局,这是对患者负责。”钟严点着他的胸口,“也是对你这身白大褂负责。”

时桉低下头,憋回去的不服软成了纸。

“除了顾全大局,更重要的是信任。就像在外科手术中,信任你的一助二助那样。”钟严的语气里,有令人向往的坚定和认真,“我相信我的一助二助,同样,也相信他们俩。”

他们是有多年救援经验的医生,面临困难和险情,自救和生存能力远强过普通人。

他们随身携带急救物资,只要不受大伤,抗一周问题不大。

等冷静下来,时桉觉得不配,连他自己都没法对家人诚实,凭什么谴责钟严。

但想来也可笑,瞒着妈妈和姥姥,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只是看小孩。

时桉独自跑远,钟严点开屏幕,是徐柏樟和梁颂晟的定位和心率监控。

两个人的身体机能正逐渐下降,但还在可维持的范围。钟严根据定位搜索,梁颂晟应该在山洞,徐柏樟那边属于盲区,可能麻烦点。

要问担不担心,整个医疗中心,绝不会有人比他更担心。

他们俩的失联,对实习生来说,是失去两位顶尖的老师;对院方来说,是失去两位优秀的工作者;可对他来说,失去的是相识十几年,共甘共苦的朋友、兄弟,甚至是家人。

天气预报显示,过了今晚,暴雪就能停止,救援队可以进山搜寻了。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恶劣的环境,还有严重外伤。

钟严咬牙,都给我挺住了。

你们的命,是我用生命换来了,

谁都不能死!

*

来救助中心四天,时桉就看了四天孩子,白天陪他们玩,晚上也陪他们睡。

这间房暖气烧得最热,窗户专门封贴过,时桉却日日睡不好。

从洗手间回来,透过窗外,台阶上坐着钟严,风雪吹偏了他的头发,像个孤独的守护者。

他还说我,自己就不怕嘴歪眼斜吗?

时桉抱着大衣,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可衣领还没挂到肩膀,就先被抓住了手腕。

钟严没回头,背对着他说:“怎么还不睡?”

时桉原地转了转,被握的区域有滚烫的温度,像水在上面烧开,“你抓这么紧,我怎么睡。”

松开的手腕被瞬间吹凉,像涂了医用酒精,又打了针利多卡因。

时桉把手腕收进袖口,背到身后,“我去睡了,晚安。”

“不陪我聊聊吗?”

日喀则的深夜,冰冷刺骨的风,时桉想不到留下的理由,却坐到了钟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