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页)
一阵冷冽的劲风裹着雪花从门口吹了进来,陈胜青被吹得闭了闭眼睛,顶着像刀一样刮在脸上疼痛的风雪,在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中四处看了一番,大声喊:“彭卓、胡国庆,你们去哪了?”
“汪!”回答他的,是一声狗叫声。
陈胜青顺着狗叫声的声音望去,黑漆漆的夜色中,不远处山石陡峭的山峰上,有道影子在黑夜中冒着两只绿光的眼睛,向他快速跑来。
同时有道年轻的声音在喊:“营长,我在茅坑这儿!胡国庆半夜起来起撒尿,一个没注意,脚底打滑摔到雪坡下面去了,我正在给他包扎。”
此时一只黑背黑耳朵,皮毛很旺盛,背上全是结块雪花的德牧,跑到陈胜青的面前来。
它用两只前爪扒着他的腿跳跃,狗尾巴摇啊摇,嘴里发出低低的嘤嘤嘤叫声,对他表示亲热,见他没有回应,记起自己身为军犬的训练责任,乖乖坐在他的面前,双眼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对他汪了一下。
“好狗。”陈胜青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手一指:“闪电,带我去找他们。”
“汪!”闪电转身向着远处绵延的山峰走去,时不时转头,看陈胜青跟上没有。
陈胜青把枪背在背上,跟着闪电,在不平整的山石路上,向着一百米左右的的陡峭山峰行走。
纳尔克山峰只是天山群山的其中一个山峰,哨口所在的位置在山峰三分之二高的位置,全山海拔近六千多米,山的背面是苏联。
这里条件恶劣,长年下雪,山峰陡峭,绵延不绝,平时睡觉盖五床被子都冷,早晨起来呼出去的气体都能润结成冰。
固守在这个哨口的只有两人,距离他们这个哨口大约十公里的另一个山峰,则驻扎着近一个班的战士,那里的山峰更靠近苏联,也更加危险。
平时这两个哨口的战士会轮流换岗巡值,这次有个新兵下连,陈胜青把他分到危险性稍微低点的纳尔克山哨口,自己和两年老兵彭卓带着他。
谁知道这新兵胆子是个糊涂蛋,晚上撒个尿,都能把自己摔到山坡下去。
陈胜青很快跟着闪电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岩旁,那里亮着一个手电筒,还有一条绳子绑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上,向下垂挂着。
他打着手电筒往下照了照,距离他所在位置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有个山岩凸出来的地方,个子不高的彭卓,正在给摔得头破血流的胡国庆止血包扎。
“彭卓,胡国庆怎么样。”陈胜青攀上绳索,快速下滑到山岩突出位置,查看胡国庆的状况。
“不太好,他是直接摔下来的,虽然这里有厚雪做了缓冲,可是雪下面是尖锐的岩石,他的脑子被撞破一个窟窿,失血过多,有些昏迷了。”彭卓神色严肃道。
陈胜青看他一眼,“你站在外面值上半夜的哨,他一个新兵出去□□,你没提醒他小心点?”
“提醒了,他起来的时候,闪电还跟着他一起去的。”彭卓有些无语:“谁知道这小子一放就没动静了,还是闪电跑过来叫我,我才知道他掉下去了。话说回来营长,您一向警觉,哨口有点动静你都能醒,这小子起床撒尿,您没听见动静?”
“我好像被噩梦缠身,做梦到你嫂子跟你侄子受伤了,没听见他起床。”陈胜青疲倦的伸手揉揉眉心,“把他绑在我背上,我把他背上去,他这个情况得尽快送去医院救治。”
“是!”
陈胜青比彭卓高一个个头,身体素质比彭卓好,他要背人,彭卓也不争。
彭卓把随身带的绳索解开,扶起半昏迷的胡国庆,把他绑在陈胜青脱掉外衣的背上。
为了安全起见,彭卓先攀爬到上面平整的位置,将绑在山石上的绳索固定死,自己再拉着绳索,这样就算山石滑坡,他也能拉住人。
陈胜青背着胡国庆,肌肉虬结的双臂攀上绳索,在雪花飘舞,狂风不断的恶劣气候中,咬牙把胡国庆一步步背上去。
闪电看彭卓拉绳子,想过去帮忙咬绳索拉人,又怕咬断绳子,急得在彭卓身边团团转,时不时看看下面的陈胜青,嘴里汪汪叫个不停。
好在陈胜青有惊无险的把人安全背上去,来不及休息,让彭卓给背上的胡国庆披上一件厚外套,命令彭卓道:“你马上给四号哨所发个无线电,让他们带着卫生员,开着吉普车在山下等我,我马上下山去。”
彭卓给他披上外套:“营长,天黑路滑,你路上小心啊。”
“嗯,今晚你辛苦点,打起精神值一晚哨,明天我让其他人来补胡国庆的班,你再休息。”陈胜青嘱咐完,背着人往山下走。
闪电看着他要走,条件反射地要跟上,被陈胜青喝令:“闪电,回去!”
闪电是一只年龄很大的军犬,在陈胜青还是新兵蛋子下连队的时候,他的班长就把成年的它交给陈胜青,随他在边境各个哨口守了好几年。
北疆的边防部队,有很多哨口都有军犬,随着边防战士守哨口。
从五零年代末开始,边防部就在训练军犬,训练的军犬犬种大多以边牧、德牧、边疆本地土狗、猎犬等较为聪明的犬种进行训练。
边境条件恶劣,不少哨口只有一两个边防战士在值守,在他们巡逻之时,难免会遇到突发危险情况。
这个时候有一只训练有素的军犬在旁边,不但能提高边防任务的效率,也能有效减少边防战士的任务危险性,还能在关键时刻救边防战士的性命,几乎有边防战士的地方,就有军犬。
闪电跟陈胜青感情颇深,即便陈胜青后来因为执行任务去了苏联,消失好几年,当他回来,闪电再次见到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对他嘤嘤嗷嗷叫着,像是质问哭诉他去哪了,它很想他,从此对他比其他战士更黏人。
闪电被他一呵斥,知道不能随行,嘴里嘤了一声,委委屈屈的回到哨口,蹲坐在彭卓的身边,一人一狗在风雪之中,目送陈胜青离去。
下山的路不好走,山高路窄、海拔高,一般人自己行走都呼吸困难,更何况背着个人,在呼啸的风雪中逆行下山。
但陈胜青不是普通人,他从第一次来边疆天山,就惊奇的发现自己不会高反,十分适应高原气候,他的上级发现他这一特性,没有二话就把他分到边防部,对他着重培养。
他背着胡国庆,在积雪一丝一丝被冷风刮在半空中飞舞的气候中,一只手打着手电筒,在昏黄的灯光中,艰难又快速的往下行走。
期间胡国庆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他:“营长,我脑袋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然后像个孩子,在他背上有气无力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