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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十三簇 方法

时永朔先是跟着自己大嫂逛了一下午,晚上又费了一身的力气、挨了一身的伤,可谓气力全无。

因而上好药之后,他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许是得到了大嫂的庇护和大哥的宽慰,这一觉他睡得格外安稳。

前半夜都无梦,到了后头,他忽而就梦见了自己的大哥与寒大哥。

——两人成婚之后,大哥整日里沉迷于寒大哥,不务正业,而外头又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因而时家的家财很快就被瓜分散尽了。

瞧着破败的、结满蛛网的时府,寒大哥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抓着大哥跪在了祖母面前,然后抬着手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大哥的脑袋。

一边敲一边跟祖母谢罪。

可谢着谢着,敲脑袋的声音逐渐就盖过了说话的声音。

“砰——”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的。

声音变大也就算了,最后速度还越来越快。

看着自己大哥被敲得晃出残影的脑袋,时永朔惊恐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苏醒后,他才发现那声音竟是从现实钻入他梦中的——有人在敲门,且敲得又急又重的。

“啊?啊?怎么了怎么了?”时永朔还有些稀里糊涂,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那几个又打进来了?”

直到将紧闭的双眼揉散,他才听清外头人的声音。

竟是寒大哥。

“我醒了我醒了!”他扯着嗓子回应了几声,赶忙下了床。

刚醒还没什么感觉,人一坐起来,昨日的后遗症就漫了上来,腰酸腿酸胳膊酸、手疼脚疼脑袋疼。

“哎哟,哎哟!”

怕冠寒有急事,他一边叫唤着一边撑着身子下了床,又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套好了衣服。

甫一打开门,瞧见的就是冠寒愠怒的脸。

他被吓了一跳,“寒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可是那几个又闹出了什么事?”

冠寒将时永朔上下打量了番,瞧着这人一副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模样,生出了几分扰人清梦的愧疚。

“不是。”他说,抬着下颌超屋内指了指。“你先去梳洗一番,待会儿再与你说。”

时永朔挠了挠脑袋,“那我去啦?”

“嗯。”

大抵还是怕有什么急事,时永朔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就整理好了。

冠寒自顾自地进了屋,落座在八仙桌旁又拎着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他将其中一个茶盏推了推,对着时永朔道:“坐。”

时永朔很是乖巧地坐下,又捧着茶盏啜了一口。

冠寒正是在这时的口,“时五少爷,你可还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

“记得。”时永朔点点脑袋。

“是我帮了你不错吧?”

“是的。”

“那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就当你是报答了我的恩情了。”

“马车?”

冠寒“嗯”了一声,用指腹蹭了蹭光滑的盏壁,“我要走了,我要离开时府。”

“哦哦。”时永朔又捧着茶盏点了点头,再饮了一口后,才被呛得回了神。

他撑着桌子咳嗽了一会儿,惊愕地扭头看向冠寒。“你说什么?!”

冠寒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起了身,沉声道:“我已经与时易之恩断义绝了,所以也没了再留在时府的道理。”

此一句让时永朔眼前一黑。

怎么他一觉睡醒就大变天了呢?难不成梦里的一切都成真了?时家真的家财散尽了?

“寒,寒大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时永朔挠挠脑袋又搓搓下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啊?时易之应当不……”

冠寒冷冷地觑了他一眼,“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认定有误会?就认定是我冤枉你大哥了?”

“也是。”他轻哼一声。“那么点恩情算什么呢,你们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今日我来找你才是脑子糊涂了。

“罢了,我自个儿去买一架也是一样的。”

语罢,冠寒就一甩衣袖出了东厢房。

看着他的背影,时永朔呆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诶,不是,寒大哥,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

“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也一大早就来找我了,那现在又何故沉默不语呢?”

时永商手肘杵在桌面,两手分别伸出两指撑起了自己的眼尾,可还是挡不住眼睑往下耷拉。

“你知道我昨夜什么时辰歇下的吗?你又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找的我吗?”

“卯时一刻。”时易之只对后一个问题做出了回答。

时永商:……

看着时永商困倦的模样,时易之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愧疚。

也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昨夜他辗转难眠,几乎没能闭眼,脑中混混乱乱都是在忖度他与冠寒之间的一切。

不知是为了求证还是什么,他将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咀嚼了一遍。

可越回忆越心慌,越细品越迷惘。

冠寒是心悦他的吗?

他不知道。

好似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陈情、他在讲述,冠寒只顾着接受与配合。

然而他从前却太过自我,根本没能发现这一点。

只顾我行我素地将自己的喜欢拆成了两半,一半展示给冠寒,另一半盖在冠寒的身上反哺给自己。

这样的无措与惶恐桎梏了他一夜,让他无法入眠。

天亮后,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令人心慌的小院,病急乱投医般找了时府与他同辈中唯一成婚了的时永商,希望寻得一些方法。

好让他能将这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给理清楚。

“二弟,我……我有一个好友。”时易之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指腹,用细微的痛掩饰下心慌。“他近日有了些愁绪,问了我,可我也不知道,所以就想来问问你帮帮他。”

时永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睁大了些。“可以啊,大哥你说,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时易之斟酌一番,而后才继续道:“他说他有了心仪之人,两人之间也过了好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因此他就以为和那心上人是两情相悦、毫无隐瞒的,只是……只是近日发生了一些事,让他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什么事?”

具体是什么事岂能细说?

一说出来那定然会教时永商猜出他说的不是好友,而是他自己了。

于是他沉吟片刻,谨慎道:“是那心上人隐瞒了些事让我好友知晓了,因着这事,好友便开始怀疑那心上人是不是不信任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从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