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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林支前队的人由于在一起时间久了,大家基本上互相认识,但和清理战场的其他人则不一定认识了。这天,杨全英正和杨老四几个人一起喊着号子竭尽全力地往外抬一门陷入壕沟里的120毫米的野炮,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加入了他们的工作,当时也没在意,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等野炮抬出来了,杨云林才注意到他们。

休息的时候,这两个支前民工模样的人主动和杨全英他们攀谈起来:“你们是哪个地方的?”

杨全英不假思索地说道:“俺们是宿北县大杨庄的。你们是哪里的?”

那人说:“俺们两个是邳县铁佛的,也是支前队的,和俺们的队伍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了。”

见同是支前的伙伴,杨全英劝慰道:“慢慢找,不要急,碾庄不大,只要他们没有离开,总能找到的。”

两人中一个年长者叹了一口长气,说:“就是怕他们离开了。你们下一步准备往哪里去啊?”

杨全英回答:“具体还不知道,但听李指导员说过要往徐州方向去,国民党部队都退到徐州和蚌埠一带,下一步肯定要打那里了。”

“真希望咱们的部队赶快把国民党军全部打垮,这样咱们这些人就可以回家了。”两人中的年轻人说。

“是的,是的,把他们打败后,俺就可以回家见老婆和孩子啦!”杨全英接着小伙子的话说。

“俺们听说黄百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谁找到还可能立功呢。你们这里有什么消息没有?”老者将话题扯到了黄百韬身上。

老者的话说到了杨全英和杨老四的心坎里,他们做梦都想自己能第一个找到黄百韬。

“俺也想俘虏个当官的或者找到个大官的尸首立功呢,这几天俺找人时,第一眼先看的就是死人的脑门光亮不光亮,可就是没见着黄百韬。昨天俺们救出一个四十四军的老乡,可惜啊不是师长军长,只是个芝麻大的小连长,他说他们的师长刘占理跑了,要是不跑被俺抓住那该多好啊!”杨老四这个人快言快语,见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他一股脑地把几天前遇到的事抖落了出来。

“小连长有什么屁用,现在只有找到黄百韬才能立功。你们有没有听说,黄百韬最后跑到哪里了?”老者继续围绕黄百韬的下落询问不停,显得非常好奇。

“这话俺也问过别人,如果知道黄百韬最后逃到了哪里,俺一定到那里去找,但到现在,还没人知道他这个秃子到底在哪。”杨全英说。

“那你们有消息一定给俺们说一声,咱们结伴一起去找,人多力量大,等立了功得了钱,大伙儿平分。”老者笑着说道。

“管!管!那你们有消息也要给俺们说一声,大伙谁都不能蒙头放屁——独自享受。”杨老四说。

两人与杨全英几个人说话的时候,看到面前正好有碾庄圩的村民路过,就急忙与杨全英等人告别,又向村民打听起黄百韬的下落来。

两个钟头后,杨全英和杨老四在碾庄圩村中央再次遇到了这两个人。

“你们打听到黄百韬的下落了吗?”杨全英问道。

“没有,没有。”两人回答。

杨全英的话被旁边的杨云林听到了,机警的他急忙问起杨全英和杨老四。

“这两个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他们是邳县铁佛人,也和咱们一样是支前的,与队伍走散了,在这里帮忙呢!”杨全英回答。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见人就打听黄百韬的下落,还让俺们几个多留心,说有消息就告诉他们,他们和俺们一道去找,说是能立功受奖呢!”杨老四接着杨全英的话头,把知道的事儿全部抖了出来。

杨全英和杨老四的话引起了杨云林的警觉。

在碾庄圩清理战场的过程中,杨云林也几次碰到过这两个人,但当时只顾埋头干活的他并没有在意。杨全英和杨老四说完之后,他在心里盘算起来:“这两个人怎么让人觉得怪怪的啊,一般人和自己的支前队伍走散后,都会急着去寻找队伍,而他们却不急不躁,竟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东打听西打听,尤其令人生疑的是他们不打听自己的亲人和同乡,反倒到处打探第七兵团司令黄百韬的下落。”

思索一番之后,杨云林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跑去把自己的想法报告给了李指导员。李指导员从远处观察了两人一会儿,也觉得有问题,就对杨云林说:“他们两个是一心想着发现黄百韬的下落,也许是想立功受奖,也可能还有什么别的目的,现在很难说。我的意见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等他们去别的地方寻找时,云林和栓柱你们俩悄悄跟着,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老一少两个人离开杨全英和杨老四后,又溜到碾庄圩其他地方四处打听。两人行动鬼鬼祟祟,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看是否有人跟踪,这更引起了杨云林的怀疑,云林和栓柱远远地跟在后面观察。等两人和一群当地村民聊完天离开后,他们才上去询问村民,村民说,刚才的两人别的没问,只问了知道不知道黄百韬的下落。

至此,杨云林确信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支前民工。

杨云林让栓柱回去叫来杨全英和杨老四,和他们低声嘀咕一阵后,立即行动,将正在打探消息的两个人堵在了一间破屋内。

“老乡,俺们有黄百韬的消息了!”杨全英对两个人说。

“真的吗?快说说什么个情况!”老者急不可耐地询问。

“黄百韬是不是个秃头的小矮个?他们俩在碾庄圩西南边河沟里找到了一具小个子秃头顶的尸体。”杨老四说完,用手指了指杨云林和栓柱。

杨云林和栓柱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咱们一起去看看,立功受奖了咱们大伙一块分!”老者急忙说道。

在往碾庄圩西南方走的过程中,杨云林主动和两人攀谈起来。

“老乡,你们铁佛俺们几个没去过,是个啥样子啊?”

“俺们铁佛东边是沂河,西边是艾山,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老者不假思索地回答。

“俺们大杨庄一圈都是河,大河小河有好几条,你们铁佛就一条沂河?”

“不,还有,还有另外两条河,黄泥沟和沙沟。”

“才三条河呀?”栓柱问道。

“俺们铁佛不大,三条河还少吗?”年轻的小伙子有点急,显得心不在焉。

杨云林至此确定,一老一少两个人不是地道的铁佛人。

原来,在支前动员时,李指导员给宿北县的支前队长做过一场报告,他把徐州几个县的主要河流都详细画在一张图上,让每个支前队长都要记在心里,以便运送粮食和伤员时不走弯路。杨云林不但把每条河流的名字记在了心里,还把它们流经的县城和较大的集镇记在了心里——铁佛这个地方,大大小小一共有五条河,除了沂河、黄泥沟、沙沟,还有武河和燕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