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潮(四)(第2/2页)

不过韩冈、韩铉都不在意犯讳。尤其是韩冈,完全不在乎避讳不避讳。熙州原本因为犯了庙讳有改名之议,之后却不了了之,似乎所有人都忘掉了,到现在为止还是叫做熙州。

韩铉维持了大约半分钟的微笑,陪着韩锬往里走,走着问着,“怎么样?”

韩锬偏过头,皱着眉,“四哥,写论文论点论据论证都不能少,说话也一样,你的话没有该有的主谓宾,这让为兄如何作答?”

韩铉无力地垂下头,然后抬起,“哥哥,请问你去拜贺你的朋友,他家里对此有何反应?”

“是哪个此,是说为兄登门拜贺,还是他被选中议员?”韩锬再一次严正指出韩铉的错误。

韩铉又只能微笑了,“他被选中议员的事。”

“他很高兴,他爹比他更高兴,所以设了宴席。”

那是因为最近御史台到处抓人,现在已经抓到议政的姻亲了。韩铉在肚子里面说。

整个开封府中,平民百姓为北方战事沸腾,但上层,却是为都堂的案子风声鹤唳。

吕嘉问在大肆清理宗室的时候,也没忘记朝中的官员,军器监火器局的副管勾,没实职的工部员外郎,议政的姻亲,但凡在审案中发现点瓜葛的就先抓紧来问,往往这一问,总会捞到点东西——但到底是为了脱身,随意攀咬,还是真有其事,这谁都说不清楚。

韩铉甚至还听人说,吕嘉问本人都控制不了局势了,御史台下面的人就跟疯狗一样,见谁都咬。不过韩铉觉得,这是吕嘉问打算为自己开脱的伎俩,堂堂都堂成员,还办不了下面的卑官小吏?这是说哪门子的笑话。

都堂成员可不是没根基的亲民官,被有根脚的胥吏顶撞就无可奈何,吕嘉问要杀一个小官,只要有名目,即使其与章惇、韩冈有亲,两位宰相都不方便公然阻止。

韩铉觉得,御史台的疯狂其实是吕嘉问传染上的,说吕嘉问对下面失控的官吏无可奈何,只要改一下主语和宾语就对了,是都堂对吕嘉问失了控。

在吕嘉问领导下的御史台,就像从苑囿中逃出去的老虎,尝过了人肉的滋味,即使再抓回来,也做不到之前的控制了。

但有一点暂且可以肯定,就是这只老虎,一时间还不敢反噬过去的饲主。就是跟饲主相关的对象,他也不敢下手。比如议会的议员,比如神机营的军汉,即使下面的人想下手,吕嘉问也会拼死阻止。

“到了。”韩锬转过身,看着在半路上突然沉默下来的兄弟,“四哥,你要跟为兄一起进去拜见父亲吗?”

“不!”韩铉反应过来,“当然不,我刚刚出来的。”

“那为兄就先进去了。”韩锬向韩铉辞别,走进了书房小院中。

韩铉抓了抓耳朵,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又在想些什么了。

过了半刻,在守门的亲卫觉得必须要过来看一看的时候,韩铉又低头抓了抓脑袋,就转身往外面去了。

他零星地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脚步也慢了,不知为何却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