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逐鹿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耐心(第2/3页)

林缚又与随行扈卫说道:“将毛腾远、韩采芝叫过来……”

毛腾远与韩采芝各率部在沥海寨前准备渡江,听到林缚相召,很快爬到寨头参见。

林缚跟他们说道:“你们两部暂时就地休整,今夜不再渡江。但明天你们二人都要披甲上阵,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然!”毛腾远、韩采芝不晓得作战计划已经通盘改变,但都是异口同声应答,便下城头去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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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飞虎的想法很简单,淮东军在西岸建立的滩头阵地不到两百步纵深,滩头阵地再坚固,也远不可能跟固若金汤的城池相比,只要将淮东军在西岸建立的滩头阵地打垮掉,淮东军的这次抢渡就会宣告失败。

从会稽山下来,到钱江之畔,才四十余里宽,有两城三寨分守要害,浙闽军在会稽的守军虽不比淮东军充足,但两万四千人守住城寨,将淮东军拦在曹娥江以东,是足够的。

但是浙南战事的失利,不仅是压在奢飞虎心头沉重的石头,浙闽军上下都弥漫了一种悲观失望的情绪,士气低落。倘若会稽出现胶着拉锯,而守军只能被动的防守,长此以往,奢飞虎实难想象士气还如何维持?

奢飞虎心头充盈着一股子戾气要发泄,将卒需要血腥后的胜利来提振士气,最终促使他不计伤亡的要将淮东军在老塘浦寨前建立的滩头阵地打碎。

苏庭瞻、田常、余文山等人,没有劝阻奢飞虎,也正是因由于此。只要将滩头阵地打碎掉,站不稳脚,淮东军在其后所搭设的浮桥是没有意义的,简单到一把火就能付之一炬而毁之。

苏庭瞻亲自上阵督战,田常与余文山陪同奢飞虎在老塘浦寨城头观战。

“兵力不够啊!”田常说道:“我们在老塘浦的兵马,才聚有三千余人。要是我们不能一次性就将其滩头阵前打碎掉,淮东军很容易通过战船运送更多的兵卒过来……”

“淮东军加急抢铺浮桥,看情形他们对滩头阵地也是势在必守。”余文山说道:“是不是可以诱他们往滩头投入更多的兵力,进行会战?”

奢飞虎急于获得一次胜利来提振士气,来发泄堵在胸口的郁气,经余文山提醒,他扶着垛墙,盯着坡脚下的滩头看。

西岸滩头受狭仄地形限制,使得淮东军虽然在东岸集结了优势的兵力,但只能分批的通过渡船与浮桥输送过来——只要淮东军不放弃西岸滩头阵地,实际上就给他们分而击之的机会。

提到这种战形,奢飞虎想到宋浮曾给他拿油灯作比喻,就像给油灯添油,一次不够,再加点还不够,再加,结果是次次不够——奢飞虎这时候看到有在此地获得更大胜利的可能,眼睛闪烁出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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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在济南设计飞矛盾车,主要是希望步卒在野战中能凭借车阵来抵抗骑兵的冲击。之后在燕南的数度野战获捷,也证明这种拖拽便捷的盾车,配合强弓劲弩,野战中在限制骑兵冲击方面有很好的效果。

浙闽地狭山陡,每争一地都在方寸狭仄间苦战,即便是巷战中,飞矛盾车的用处也不及大盾来得晚便利,故而没有焕发出在开阔地形极利于抵抗冲击的异彩来。

而在滩头盾车两两相扣,形成一体,车辕后再用坚木抵住,就非人力所能冲破。而一旦有出兵的需要,只要将抵车坚木撤去,将位于内侧的铁钩拨开,就能迅速形成出击的通道。

站在老塘浦寨头看上去极其单薄的一圈弧形车阵,却成为吞食浙闽军血肉的凶残车墙。受阻于车阵前无法前进,车阵内箭矢飞石如狂风暴雨袭来,数以百计的兵卒进退失据,伤亡惨重。

在数度强冲不利之后,苏庭瞻从老塘浦防寨里调冲车或用人扛巨木上去,裹入冲阵中,进逼车阵,才迫使淮东军甲卒从车阵两翼出击,在狭窄滩头进行激战。

但在狭窄的滩头上,淮东军弓弩手能凭车阵发射弓弩,出车阵的甲卒也是依车阵而战,顽强地拦截冲车等重型器模接近车阵,相对占据更大的优势,伤亡比例一开始就严重倾斜。

浮桥在入夜之前铺成,但也只是将伤亡惨重的哨伍撤出,补充部分战力完备的哨伍,接受傅青河、唐复观在西岸的指挥。但狭窄的滩头,限制淮东军从东岸调入更多的兵力,进入西岸滩头阵地的总兵力始终未能超过三营甲卒。

浙闽军也限于地形,无法一次性投入更多的兵力,对滩头车阵的冲击力不够,数度强攻都给击退,蒙受惨重伤亡。入夜后,浙闽军暂缓攻势,征用民夫将老塘浦寨东北翼的陡坡削平,遂得以在次日每次进攻能投入多一倍的兵力,强攻车阵……

当奢飞虎连夜从会稽,山阴、诸暨调来万余兵力集结到老塘浦寨之时,他满心打算着将淮东军诱到西岸滩头分批吃掉。

同时奢飞虎又担心会稽兵力的不足,一面从东阳县再抽两千战卒补入会稽,一面派田常亲自赶去淳安面见老大,陈述会稽战机,希望能说服老大同意从富阳、临水调兵增援会稽,确保老塘浦之战能成为扭转东线局势的关键性战役。

而在此时,趁夜分往曹娥江上下游转移的毛腾远、韩采芝两部,分从老塘埔上游的道墟埠以及下游的湖塘头强渡曹娥江。

由于奢飞虎率会稽军主力暴露出野外,湖塘头及道墟埠的守军就不能只是守住防寨了事,要避免奢飞虎所率,集结于老塘浦的主力受到淮东军主力从两翼奔袭而去的夹击,则必然要坚决地对试图登岸的淮东军进行坚决的拦截。

当老塘浦滩头的车阵及浮桥将约一万两千余会稽守军主力吸引过去,在两翼的湖塘头及道墟埠的守军兵力就严重不足,都不足一营。而林缚利用夜间掩护,调整东岸的兵力部署,毛腾远在道墟埠强渡曹娥江,投入兵力为六个营,韩采芝在湖塘头强渡曹娥江,投入兵力更是达到八个营。而在东岸,林缚手里亲自掌握着二十营步卒的预备兵力。

奢飞虎当夜在老塘浦不能将淮东军的滩头车阵彻底打垮,拖过一夜,淮东军就得以发挥控制江道以及兵力倍于会稽守军的优势来。

毛腾远、韩采芝二人皆披挂上阵,率健锐先抢滩头,与迎面赶来拦截的守军白刃而战,没有拿弓箭射住阵脚一说。两军相接,就直接刀枪相见,冒着箭矢飞石,厮杀到一处。

刀劈矛刺,箭射弩杀,火油迸溅,大火烧身——每争一寸滩头,便意味着双方填进去数条人命,鲜血往江滩鹅卵石及泥沙里渗透,很快渗到江水里,染红一片,很快又给入夏后浑浊的江水冲淡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