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镇倭(八)(第2/2页)
“志华,我没有呷醋的意思。人家说上几句,也就罢了,何苦一定要捕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刚见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常念叨。再有,军机处我看很好,你平日里哪有那么多闲空,有这么些人帮手,又不怕他们揽权,也亏你想的出来!”
张伟一笑,便起身出门,往舱室外边行边走道:“廷斌兄,此一时彼一时也,为上位者才知道孔子诛少正卯的道理。言伪而辩,记丑而博……廷斌兄,再加上心达而险,行僻而坚,我在台湾不过是凭借武力领了这个位置,若是放任乡野的这些个儒生商人和有心之士加起来一并诋毁于我,难不成我终日杀人?这样还治什么政!所以……”
双手挥舞做一个手式,又向何斌笑道:“把一切敌对势力扼杀在摇篮里,不使其坐大。这可是我家乡的某种哲理,有时候,它是有道理的。至于放开言论,博采众人之长,还是等我威望实力到了某个阶段,可以真正掌控全局时,再说不迟。反正我早有言在先,不准台湾军民议论军政,逮了这些多嘴乌鸦,也不算是不教而诛。”
何斌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坚决,也只好熄了寻他说情的念头,只是想起坐在自已府中等消息的那些妇人们,猛打一个寒战,急步追上张伟,打定了主意随他一同混饭去也。
第二日却是选好的黄道吉日,三万大军出征在这台湾尚属首次,因这些军人家属大半都在台北,是以这一日码头港口除了黑压压的军队之外,尚有数十万沿途送行的平民百姓。
这么大的举动,自然是瞒不过台北知县史可法,原说这些事自然与他有关,他需出面安抚百姓,疏通街道,又需在后勤各事上多尽心力。只是他这个知县不但无权干涉台北卫所的军务,便是那民务,也被各个张伟自设的衙门蚕食干净。来台许久,竟然有许多台北百姓尚不知道皇帝派了知县来台,史可法无奈之余,到也佩服张伟的手段。只是每年伴食画诺,却实在令这位青年知县苦恼,他可不是那种拿了俸禄不想做事的庸材,更何况除了正常的知县俸禄,那张伟又禀报了朝廷,道是台北诸事繁芜,工厂商号众多,两位知县辛苦,又特地加了千两俸禄的银子给他。明朝官员俸禄之低,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朱元璋和尚叫花子出身,只想马儿跑,又跑马儿不吃草,俸禄低的离谱,一个知县一年不过几十两银的俸禄,还需负担师爷书办的杂费,还要养家糊口,若是不贪污,那只有一家大小喝西北分。好海瑞是明朝有名的清官,母亲过生日,也只买的起半斤猪肉,死了连棺材也置办不起。这教官员们如何不贪?自洪武年间贪官就杀而不绝,官员贪污六十两以上处剥皮之刑,饶是如此,贪官却如那野草一样,春风一吹便又生,朱元璋曾纳闷道:“我捉住贪官没有估息的,全都杀了,却如何这些官员都不怕死,总是要贪?”
他只管自已抱怨,却不知道官员们也需吃饭,朝廷的俸禄低的离谱,不贪却又怎办?是以明朝吏治之坏,也是诸封建王朝之冠。史可法家境原是平常,现下被张伟困在台湾不得离去,到是每年千两的银子拿着,事情又少,银子又多,若是现代那些期盼着:“不工作,少拿钱,少工作,多拿钱”的人们得了他这个工作,那当真是梦里也要笑醒过来。他拿这银子有愧,原待坚拒不受,张伟却笑眯眯拿出朝廷恩准的批文来,道是不拿便是抗命,无奈之下也只得受了。这银子放在袋里,可也压在了他心上。于是张伟越是不肯让他办事,他越是拼了命的找事做,现下眼见张伟出兵,又将他体体面面晾在一边,史可法无奈,只得将朝廷给的全副知县的仪仗摆了出来,放在桃园镇至港口的大道之上,一则张伟此番出兵是为了倭乱,他这个大明知县自然要表态支持,二来也可借这仪仗疏导交通,也防着军人家属情绪激动,冲撞队伍。
张伟远远见了这位史书上有名的刚直能臣,民族英雄就这么傻呆呆的站在路口为他的军队开路,还一边微笑向打招呼的军官做揖回礼,心里只道声:“罪过!史宪之,这一向我得罪了。待过两年朝廷压力小了,我便将你这知县应有的实权给你,让你好好的一展报负,只是,你可别一心求去,那是条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