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第3/5页)

“我原想会有些事情的。”

“我不是找您要钱。我想找您要的可比钱还值钱呢。”

“我倒要听听。”

“我想向国王申请一张自治市的文书。”凯瑞丝说这话时,感到自己的手抖了起来。她又想起了十年前她和戈德温的那一场争论,结果以她被诬为使用巫术而告终。当时的问题本来就是自治市文书,为了那场奋争,她几乎送了命。如今的环境已经根本不同了,但那纸文书的重要性并未减少。她只好放下刀叉,把双手在膝头上紧握,来稳住两手不抖。

“我明白了。”亨利含糊其辞地说。

凯瑞丝使劲吸了口气,继续说:“这对镇子的商业活动的振兴是很根本的,长期以来,王桥镇被修道院陈腐的规矩拖住了后腿。历任副院长都小心谨慎,墨守成规,他们本能地对任何变更或革新都要说不。商人们可是以变求活的——他们总在寻找新的赚钱的途径,或者至少是寻找好的途径。如果我们想让王桥人助资修建新塔楼,我们就该给予他们所需要的达到兴旺繁荣的自由。”

“一纸自治市文书?”

“镇子应该有自己的法庭,制定自己的规章,而且要由一个合适的公会来治理,而不是我们如今这样的教区公会,毫无实权。”

“可是国王会批准吗?”

“是国王就喜欢自治市,因为能交很多税金。但在以往,王桥的修道院副院长始终反对这一纸文书。”

“你认为副院长们都太保守。”

“胆小怕事。”

“好嘛,”主教笑着说,“你是从来没被指责过胆小怕事的。”

凯瑞丝抓住她的主旨不放。“我认为一纸文书对我们修建新塔楼是根本必要的。”

“是的,我能理解这一点。”

“这么说,您同意吗?”

“对建塔楼,还是要文书?”

“两件事拆不开。”

亨利看来开心了。“你是不是在和我做一笔交易,凯瑞丝嬷嬷?”

“您要是愿意的话。”

“好吧。给我修一座塔楼,我来帮你弄到那张文书。”

“不。必须是前后调过来。我们首先需要文书。”

“所以我该信任你喽。”

“很难吗?”

“说实在的,不难。”

“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是的。”

凯瑞丝俯身向前,越过梅尔辛望过去。“格利高里爵士?”

“啊,凯瑞丝嬷嬷,什么事?”

她强迫自己对他彬彬有礼。“您尝过这道甜汁烹兔吗?我推荐这道菜。”

格利高里接过盆来,取了一些。“谢谢你。”

凯瑞丝对他说:“您会记得王桥不是自治市。”

“我当然记得。”在十多年前,格利高里曾用这一事实在王家法庭上就染坊一案挫败了凯瑞丝。

“我们的主教认为,现在是我们请求国王颁一纸文书的时候了。”

格利高里点点头。“我相信,国王会以赞成的态度看待这一请求的——尤其在以正确的途径呈送给他的情况下。”

凯瑞丝希望她的不屑不要流露在面容上,她说:“或许您肯赏光指点我们一下。”

“我们可不可以之后再加以详谈?”

格利高里当然要索贿,不过他无疑会称之为律师的费用。“没问题。”她说,压下去了一次战栗。

仆人开始清理食物。凯瑞丝低头看着她的盘子。她什么都没吃。

“我们两家是亲戚,”拉尔夫在对菲莉帕女士说,“当然不算很近,”他连忙又补上一句,“不过我父亲是阿莲娜女士和建筑匠师杰克之子、那位夏陵伯爵的嫡系后裔。”他隔着桌子望着他哥哥,公会会长。“我觉得我继承了伯爵的血性,而我哥哥则继承了建筑匠师的机巧。”

他睨着菲莉帕的脸色,看看她如何接受。她似乎没有往心里去。

“我是在你已故的公公,罗兰老伯爵的府上长大的。”他继续说道。

“我记得你是个侍从。”

“我在伯爵的麾下,在国王的军队中,在法兰西作战。在克雷西一役中,我救了威尔士亲王一命。”

“我的天,多么辉煌啊。”她客套地说。

他在设法让她看待他时平起平坐,这样,到他告诉她,她要做他的妻子时,才会更自然。但他看来没能跟她沟通。她只是显得对他的谈话的唐突感到厌烦和一些困惑。

饭后甜食端了上来:糖汁草莓、蜜饯薄饼、枣和葡萄干,以及加料葡萄酒。拉尔夫喝干了一杯葡萄酒,又斟了一杯,希望这红酒能够帮他在菲莉帕面前放松一些。他也说不准,他何以感到和她谈话如此困难。因为这是他妻子的葬礼吗?因为菲莉帕是伯爵夫人吗?还是因为他曾经无望地暗恋了她多年,而无法相信,如今她终于当真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你离开这里之后,要回到伯爵城堡吗?”他问她。

“是的。我们明天出发。”

“你要在那里待好久吗?”

“我还能去哪里呢?”她皱起眉头,“你问这干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到那儿去拜访你。”

她的回答冷若冰霜,“为什么目的呢?”

“我要跟你讨论一个此时此地不宜谈的题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在过几天之后来看你。”

她有点动气了。她提高嗓音说:“你可能会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呢?”

“我说过了,今天说不合适。”

“因为这是你妻子的葬礼吗?”

他点点头。

她面色苍白了。“噢,我的天,”她说,“你不会是提出……”

“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想现在讨论。”

“可是我得知道!”她高叫道,“你是不是打算向我求婚?”

他犹豫着,耸耸肩,然后点点头。

“但是凭的什么?”她说,“你可一定需要国王的恩准的!”

他看着她,扬了一下眉毛。

她突然站起身。“不!”她说。桌子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她瞪着格利高里。“这是真的吗?”她说,“国王打算把我嫁给他吗?”她轻蔑地用拇指指着拉尔夫。

拉尔夫感到刺痛了。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格利高里用谴责的目光瞪着拉尔夫。

“这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刻。”

菲莉帕叫道:“看来这是真的了!上帝救救我!”

拉尔夫看到了奥狄拉的眼神。她正畏惧地盯着他。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她这么讨厌他?

菲莉帕说:“我无法容忍。”

“为什么?”拉尔夫说,“有什么错到这种地步了?你有什么权利如此小看我和我的家庭?”他环顾着四周的宾客:他的哥哥,他的同盟格利高里,主教,女修道院副院长,低级别的贵族和城里的头面人物。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被菲莉帕突发的火气所震惊和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