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7/8页)

曾可达回过了神,转望向王蒲忱:“借你的电话,我要和国防部通话,向经国局长汇报。”

徐铁英立刻站起来,拿过了那份文件:“蒋经国同志是中国国民党党员,不是你曾可达的局长!中常会的决议是最高决议,你想让蒋经国同志推翻最高决议吗?币制改革是维护党国稳定的策略,戡乱救国才是党国的核心目标!马犯汉山在担任党国职务期间跟潜伏在北平分行的共产党崔中石暗中勾结篡改账目,罪行暴露又联络共产党北平城工部头目刘初五、严春明煽动学生暴乱。曾督察,这些情形你们在给行政院的报告里说了吗?中常会的决议都看了,还想抵制,你们铁血救国会的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裹挟蒋经国同志吗?!”

趁曾可达的脸已经气得煞白,怔在那里,徐铁英接着说道:“一个多月来,你们一直以为我是党通局派来抵制币制改革的,我们没有办法沟通。现在两份文件你们都看了,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想和你们统一一个思想,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中华民国的上层建筑就是中国国民党!币制改革这么重大的经济行动,没有中央党部的思想高度一致,怎么可能推行?从民国三十一年以来,以三青团为主的一群人就想改组甚至取代先总理和蒋总裁亲手建立的党。后来怎么样,三青团被取消了,党的地位、党的统一得到了维护。可还是有那么一些人纠缠在经国同志身边,妄图取代党部的领导。这些人忘记了最根本的一点,经国同志本人就是高度维护党的统一的楷模!行政院经济管制委员会刚成立,那么多大事不干就急着下令将马汉山交给你们督察组,干什么?借反贪腐之名,向党产开刀!中常会特别会议记录你们也看到了,会议明确指出,币制改革不能损害党产,因为没有了党产就没有了党的经费,没有了党的经费我们党就失去了执政的经济保证。王站长,你现在觉得马汉山是应该交给曾督察留在北平,还是执行中央党部的决定押往南京?”

王蒲忱将目光转向了曾可达。

被一纸中常会的决议压着,曾可达咬牙听徐铁英上了一堂不长不短的党课,心中的愤懑可知:“徐局长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请教一个问题。”

徐铁英:“不要谈请教,任何问题都可以提,都可以上报中央党部。”

“哪个中央党部?”曾可达厉声回道,“平津地区清查违反经济改革的资产,是不是只要有人打着党产的牌子就不能清查?”

徐铁英:“如果有人敢打着党产的牌子,我同意立刻抄没财产,就地处决。”

曾可达:“打党产的牌子由谁判定真假?”

徐铁英:“牵涉到党产,我在北平,当然由我判定,你们不服可以上报中央党部核实。”

曾可达:“天津经济管制区北平办公处查出的账,还有中央银行北平分行查出的账都要交给你徐主任判定?”

徐铁英:“那就不要交给我,交给共产党北平城工部好了。”

曾可达猛地望向王蒲忱,笑了:“党通局居然认为我是共产党,王站长,你们保密局怎么看?”

王蒲忱不能不说话了:“党通局应该没有这个意思,徐主任也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曾可达立刻又转望徐铁英:“到底什么意思?”

徐铁英:“什么意思应该你回答,你们现在重用的那个方孟敖到底是不是共产党特别党员?!”

这就很难回答了,曾可达只能望着他。

“7月6号在南京特种刑事法庭!”徐铁英一鼓作气,“我代表党通局为方孟敖辩护,指出并没有证据证实他有共产党的背景。曾督察代表预备干部局坚定认为方孟敖有共产党的背景。可就是一个电话,预备干部局和党通局的态度完全反了,经国局长突然起用方孟敖,委任他为国防部北平经济稽查大队大队长。经国局长的意图,你当时不理解,我们也不理解。既要维护经国局长的威信,更要避免给总裁带来尴尬,给党国带来隐患,中央党部决定派我参加调查组来到北平,务必确认方孟敖到底有没有共产党的背景。通过一系列暗中调查,我们开始怀疑崔中石,很有可能他就是共产党跟方孟敖的联络人。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是你们铁血救国会派到我身边的秘书突然杀死了他,切断了我们唯一可以证实方孟敖共产党背景的线索……后来好了,你们派一个假共产党试探方孟敖,结果使我们再也查不到跟方孟敖联络的共产党……令党部失望的还有保密局北平站!”说到这里,他倏地望向了王蒲忱。

徐铁英:“王站长,几天前中央党部决定处决谢木兰,你当时就不愿意执行。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党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你一直抵触。我现在想知道,作为党国专设对付共产党的机构,你们保密局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震惊!疑问!同时射来的还有曾可达的目光!

王蒲忱没有想到徐铁英会在这个时候抖出谢木兰之死,不满和冷静在这一刻表现得同时到位:“保密局对反共救国从来没有懈怠,也从来没有手软。我不明白徐主任这种无端指责是来自个人还是来自党通局。”

“什么中统军统之争可以结束了!”徐铁英露出了狰狞,“你们保密局北平站的主要对手就是共产党北平城工部,你们就一点儿也没有想到,除了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严春明和当场被打死的刘初五,更深的共产党就藏在北平分行吗?”

曾可达终于听出了端倪。

——暴雨中和王蒲忱陪着谢培东追谢木兰的情景扑面而来!

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那天的暴雨,还是曾可达现在空白的脑海!

空白总是倏忽而去,曾可达已经脸色铁青,望着面前这两个人,等着他们把话说下去!

徐铁英将一切看在眼里,又像压根儿就没有看曾可达,把握着节奏,大声说道:“崔中石是共产党,为什么能在北平分行待这么久?我们盯上了他,方步亭为什么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保他?你们是真没想到,还是从来没想?公然让一个共产党坐在中央银行北平分行的重要位置上,坐视对党国的金融经济,尤其是马上推行的币制改革造成危害!”

王蒲忱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答徐铁英如此阴险的一问,可又不能看曾可达,就去口袋中掏烟。

曾可达终于要爆发了,压住了嗓音,盯向徐铁英:“北平分行有共产党?”

徐铁英只回以目光。

曾可达:“方步亭还是谢培东?”

徐铁英:“你说呢?”

“你们揣测的共产党现在要我说?!”曾可达近乎怒吼了,“真是共产党为什么不直接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