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西尔·阿拉法特(第5/5页)
法:您这句话十分慷慨,阿布·阿马尔,特别是联想到您的家产正好是被埃及人没收时,我更感到如此。
阿:我的家产是被法鲁克[5]没收的,而不是被纳赛尔没收的。我十分了解埃及人,因为我在埃及读完了大学,并在1951、1952和1956年同埃及军队一起战斗过。他们是出色的战士,是我的兄弟。
法:阿布·阿马尔,让我们回到以色列人的话题上来吧。您说,以色列同你们作战总是受到重大的损失。您认为到目前为止,多少以色列人已被你们打死?
阿:我不能给您提供确切的数字,但以色列人承认,他们在同巴勒斯坦游击队交战中,人员的伤亡百分比高于美国人在越南伤亡的百分比,当然,这是就伤亡人数同本国人口的比例而言。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事实是:1967年战争后,他们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的人数突增了十倍。总之,在他们同我们作战或冲突之后,人们就会听到大量以色列人死在汽车里的消息,连以色列的报纸也这样说。因为谁都知道,以色列的将军们从不肯承认在前线损失多少人员。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据美国的统计,在卡拉马战役中,他们的伤亡是1247人。
法:你们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沉重吗?
阿:对我们来说,损失算不了什么,我们对死并不在乎。不管怎样,从1965年到今天,我们死了900多人。然而还必须考虑到死于空袭的6000市民和在监狱中受酷刑折磨致死的我们的骨肉兄弟。
法:900人死亡可以算多,也可以算少。这取决于战士的总人数,巴勒斯坦游击队一共有多少人?
阿:要告诉您这个数字,我必须得到军事委员会的许可。我相信,我不会得到这一许可。但是我可以告诉您,在卡拉马战役中,我们仅有392人在对付1.5万名以色列人。
法:1.5万人?阿布·阿马尔,也许您要说的是1500人吧?
阿:不!不!不!我说的是1.5万人,1.5万人。不言而喻,其中包括用重炮、坦克、飞机、直升机参战的士兵和伞兵。单就步兵而言,他们拥有四个连和两个旅。我们所说的话,你们西方人绝不会相信,你们只听他们说的,只信任他们,只报道他们所说的话!
法:阿布·阿马尔,您不是一个公正的人。我现在就在这里,正在听您讲话。这次采访结束后,我将逐字逐句地报道您对我说的话。
阿:你们欧洲人一直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也许你们中的某些人开始了解我们,人们已经嗅到了这一点,但实质上你们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法:阿布·阿马尔,这是你们的战争,不是我们的战争。在你们的这场战争中,我们仅仅是旁观者。但即使作为旁观者,您也不能强求我们去反对犹太人。要是在欧洲,人们常常喜欢犹太人,您也不必为此感到惊讶。我们见过他们受迫害,我们迫害过他们,我们不愿意这种事情重演。
阿:说得不错。你们应当偿还欠下他们的这笔账。但是你们想用我们的鲜血和土地,而不是用你们的鲜血和土地偿还这笔账。你们甚至继续无视这样的事实:我们丝毫不反对犹太人,我们只是同以色列结怨。犹太人将会在巴勒斯坦民主国家中受到欢迎,当时机来到时,我们将为他们提供在巴勒斯坦定居的选择。
法:阿布·阿马尔,但以色列人是犹太人啊。虽然不是所有的犹太人都能与以色列等同,但以色列不能不与犹太人等同。人们不能要求以色列的犹太人再次在世界各地流浪,最后进入集中营。这是不合理的。
阿:这样说来,你们想要我们在世界各地流浪。
法:不,我们不愿意任何人流浪在世界上,更不愿你们流浪在世界上。
阿:然而现在流浪在世界上的是我们。既然你们如此关心犹太人,要给他们一个祖国,那么把你们的祖国给他们好了。你们在欧洲和美洲有着辽阔的土地,你们别要求把我们的土地让给他们。我们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生存,我们不会为替你们偿还债务而出让它。从人性的角度来说,你们也犯了一个错误。既然你们欧洲人如此文明,如此进步,也许比地球其他各洲的人都更进步,你们怎么能不理解这一点呢?你们也进行过解放战争,只要想想你们的民族复兴运动就够了。因此,你们的错误不是无意的。无视巴勒斯坦是不能允许的,因为你们十分了解巴勒斯坦,你们曾向这里派遣过十字军,它是你们眼皮底下的一个国家,而不是亚马孙地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良心发现的。但直到那天来到之前,我们最好别见面。
法:阿布·阿马尔,您总是戴着墨镜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阿:不,我戴墨镜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是睡着还是醒着。在我们之间,我可以告诉您说,我戴眼镜时,总是醒着的,只有摘下眼镜时,我才睡,我睡得很少。我已经声明在先,不要提任何个人问题。
法:阿布·阿马尔,我只提一个问题。您还没有结婚,在您的生活中没有女人,是因为您愿意像胡志明那样生活,还是因为您对同女人一起生活感到厌恶?
阿:胡志明……不,可以这么说,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我已经同一个女人结了婚,她的名字叫巴勒斯坦。
1972年3月于安曼
[1]摩西·达扬(Moshe Dayan, 1915—1981),以色列军事家。1953—1958年任以色列国防军参谋长,1959—1964年任农业部长,1967—1974年任国防部长,1977—1979年任外交部长。任国防部长期间取得了第三次和第四次中东战争的胜利。在二战中受伤失去了左眼,因此一直带着眼罩。
[2]黑豹党,是美国20世纪60年代一个活跃的黑人左翼激进组织。主张黑人应该有更为积极的正当防卫权利,即使使用武力也是合理的。
[3]拉普·布朗(Rap Brown, 1943— ),20世纪60年代是美国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主席,后担任“黑豹党”司法部长。1971年因抢劫罪入狱5年,期间皈依伊斯兰教,改名贾米勒·阿卜杜拉·阿明。出狱后成为穆斯林精神领袖和社区反毒品、赌博激进分子。2000年因杀人罪而被判处终身监禁。
[4]智广(1924— ),越南僧人。1963年越南佛教徒危机期间南越佛教徒领袖,劝告信徒们仿效圣雄甘地,广泛进行反对吴庭艳政府尊崇天主教、歧视佛教政策的示威。
[5]法鲁克一世(Faruk, 1920—1965),第二任埃及和苏丹国王,努比亚、科尔多凡和达尔富尔的统治者。1952年在纳赛尔发动的军事政变中宣布退位,流亡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