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哈迈德·扎基·亚马尼(第7/8页)

亚:阿拉法特不必这么说,他不再去莫斯科就行了。他现在去是因为有必要,因为莫斯科向他打开大门,而你们却不。如果法国、意大利和欧洲给了他帮助,阿拉法特就不会去莫斯科,绝不会去,那么今天就不是俄国人的影响而是你们的影响。为了在某个地区建立自己的影响是需要打一个基础的,苏联影响的基础是阿拉伯—以色列冲突。为此,莫斯科希望这样的冲突能延续下去,它绝不希望在中东实现和平,一旦结束冲突,它的影响将消失。于是阿拉法特就会在某种程度上与萨达特一样行事。

法:政治上,您对阿拉法特的看法如何?

亚:当巴勒斯坦得到承认的时候,阿拉法特会阐明他的政治观点的。

法:那很容易。但是,依您看,他是不是左派?

亚:噢,不是。我说他不是左派。

法:我都懂了。当然,要与那些政治立场与阿拉法特不同的阿拉伯国家首脑打交道,对您来说是棘手的。您认识纳赛尔吗?

亚:我曾多次见过他,但从来没有同他真正交谈过。我应该说……是的,他是一位有魅力的人物,但是我一向不同意他的做法和想法。我认为他既没有为他的人民的利益着想,也没有为阿拉伯世界的利益着想。我与萨达特更合得来。他是埃及能找到的最好的首脑。他很狡黠,是一个真正的战略家。我也很喜欢阿萨德。他很讲道理,很客观,他也是一位伟大的领袖。

法:您对侯赛因国王,您的朋友阿拉法特的敌人,也持同样的看法吗?

亚:我从来没有机会与侯赛因国王长时间接触和交谈。关于他,我只能说,费萨尔国王如果能看到他收复耶路撒冷是会感到高兴的,把收回西岸的任务交给巴勒斯坦人的拉巴特决定是正确的。归根结底,西岸是巴勒斯坦而不是约旦的领土。

法:很可惜,您的狡猾刻毒的微笑没有被我的录音机录下来。

亚: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法:有,亚马尼。在结束这次谈话之前,,我想问您关于费萨尔国王的死。他的死因很不清楚。你们只是说凶手是他的一个发疯的侄子。但是你们从来没有解释是谁武装了那个发疯的侄子。

亚:其实他不是疯子,这在审讯中已查明。是的,我们尽了一切努力来调查其他人的责任,我们指的是外国的责任。经过再三调查,做了一切努力,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说明在凶手背后还有别人,或者凶手是受这个或那个国家所唆使。他始终不承认其行动与别人有联系,也不承认是受别人的指使。如果将来发现新的线索,自当别论。但是我怀疑能发现新的线索。无论如何,今天我只能说据我所知,据我们所知,没有其他人参与这次事件。当然,要别人相信这个结论是另一回事。为了肯定我对这个结论的确信不疑,我是不是还应该去弄明白我所不知道而且在这个国家里也没有人知道的事?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

法:有时候了结一个案子是因为了结比不了结好。至于推测……

亚:像费萨尔这样伟大的人物遭到暗杀时,很难使人相信这是出于个人的行动。于是就产生了推测。但是对事物的判断不能以推测为基础,如果这些推测不能提供追查实情的根据,它就会被抛弃。别忘了,我是律师,我的论据是以事实为基础的。当缺乏事实时,我不下结论。如果我们能发现事实真相并不像我们现在所接受的那样,我们将十分高兴。

法:即使牵涉到一个友好国家?

亚:一个参与谋杀我国国王的国家就不应是一个友好国家。我感到您似乎想根据推测,并把这个推测当成事实,从中得出一种看法,暗示美国是杀害费萨尔国王的凶手的后台。这样我们就会失去一位朋友。不,这样的推测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没有。

法:您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您是亲眼看到国王被杀的少数几个人之一。现在请您告诉我。当时为什么没有人能制止凶手?

亚:一切是在瞬间发生的。我听见枪声时已经太晚了,当凶手被抓住时他已经向国王头部开了三枪。我既没有看见他进来,也没有看见他开枪。当时国王正在接见科威特的一位部长。我在他的旁边,但不是面向着门而是面向着国王。枪声响后,我本能地朝国王扑去,而不是扑向凶手。国王倒下了,我跪在他身边。我和他的视线没有相遇,因为他两眼平视。国王说:“Amrar。”意思是:“真主的意志。”更确切地说是:“按真主的意志。”后来他什么也没有说。我相信他甚至没有看见是谁杀了他。不过我认为,即使他知道是他的侄子,对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后来……后来就是痛苦,休克和痛苦。

法:后来您审问了凶手,并密切注意整个审讯。您知道他的政治观点吗?

亚:是左的观点。我想我可以说他要的不是一个人的死,而是一个政权的灭亡。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制度的灭亡。

法:本来那天可能遭到暗杀的不只是国王一个人。按计划,暗杀的目标是五个人,几乎都是王族,其中之一是您,是吗?

亚:……

法:他要摧毁一个制度而不是杀一个或几个人,这一点没有使您对他产生一点敬意?

亚:一点没有,他是一个狂热分子。他要像破坏一件玩具那样毁掉一切。他是一个罪人。

法:当执行死刑、砍他的头时,您在场。他的表现如何?

亚:我不能不说他丝毫没有自豪感,连尊严都没有。他吓坏了,是的。但是我没有专心注意他。我指的是在那一瞬间,我没有专门去注意他,我不想去仔细观察。如果您想知道我的感受,我将告诉您,这是一种我永远不希望再尝到的感受,而且,最好是我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受。我是偶然到现场去的。我到司法部去送哈立德国王签署的文件,这是在法院宣布维持原判后命令执刑的文件。因此我见到了……但是让我们结束这个问题吧。因为它伤害我的感情,使我又见到了鲜血。

法:得了,在您的国家里,正义是通过剐刑来实现的。您不会没有见过极刑。

亚:当我在埃及学法律时见到过一次,是一次绞刑,而这一次是砍头。我憎恨流血。当我看见大刀落在刺杀费萨尔国王的人的颈上时,我只有想到这是正义的胜利,才能冲淡我对流血的憎恨。我认为应该有死刑,特别是在某些社会里,我认为是必要的。如果没有死刑,在这个阿拉伯世界里就会充满罪恶。死刑不仅是用来做惩罚的手段,而且是作为预防犯罪的措施。当人们处于无知的时候,你或者警告他们,或者教育他们。他们当然应该受到教育,但是在他们还没有被教育所感化时,就得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警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