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钢铁暴雨 杀人的时代(第2/5页)

现在冲的又是太猛,根本没有办法拿出弓箭或者火器发射,只能是被动的跟着人群朝前冲去。

王三炮已经近似于疯狂,他赤着脚,冲上了岸,他挥舞着木棒,仿佛全身有使不尽的气力一般,木栅就在二十步之前,看着触手可及,等到搬开那些木栅,后面的火铳兵就不值一提了。军功,饱饭,仿佛都在眼前了。王三炮仿佛看到了妹妹捧着一大碗小米饭朝着他笑,恩,妹妹也不小了,等天下被咱们闯王打下来,一定要给妹妹好好的找一门亲事。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打到山东,吃猪吃羊!!!!”,王三炮仿佛痉挛了一样,声嘶力竭的跟着嘶吼到:“打到山东,吃猪吃羊!!!!”,这一股声浪,仿佛不可阻挡。

正在这时候,有些眼尖的人就能看到,在木栅的间隙处,伸出了并不算粗大的炮口,整个木栅,差不多间隔二十步,就有一门这样的小炮。

“轰”“轰”……

连续的声音炸响,火炮发射的声音比起火铳来要响许多倍,打响的时候,好像是闷雷一般,特别是在这样近的距离。

许多流民刚刚踏上北岸,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响震住,很多人被吓得马上是跑不动了,直接是呆立在那里,后面的人却还在推挤,但这样的场面仅仅是一瞬间,不会造成任何的混乱。

从炮口迸射而出的铁砂和铅粒,把这木栅到河边的二十步范围之内,变成了钢铁暴风雨肆虐的区域。

这是胶州营第一次使用霰弹,在第一排木栅的阵线之中,共有十五门两磅炮,全部是装着铁砂和铅粒,两磅炮本来就是威力不够,霰弹更是打不远,但是在这二十步的距离之内,高速飞行的金属碎块和颗粒,就象征着死亡。

冲上岸边,密密麻麻的流民,在巨响之后,好像是凭空被一把巨大的镰刀挥过,瞬间变得空落落一片。

最前面的那些流民被高速飞行的霰弹打的浑身好像是筛子,还有直接被打的粉碎,二十步之内几乎是生机断绝。

方才火铳射击的硝烟还未飘散,加上火炮的射击,二十步之内被所谓的“战场迷雾”充满,不管是从那个方向都是看不清楚。

但炮声响后的这一刻,整个战场安静下来了,只有在木栅后面的火铳兵还在匆忙的给自己火铳降温,每一竖排后面都有个木桶,里面丢着几块湿布,火铳兵们拿着这湿布朝着枪膛上就擦拭。

湿布在枪膛上擦过,滋滋的作响,甚至有白气冒出,也有不小心被枪膛烫伤的,在那里痛叫。

即便是在火铳兵之间的火器统领们也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景象,只是声嘶力竭的吆喝着士兵们给枪膛降温之后,快些回到原来的位置。

太阳已经是快要落山了,有微风刮了起来,弥漫的硝烟迅速的散去,在木栅和河岸之间,不,木栅到被填上的陆地之间,四十步的距离,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河水渐渐的慢上了那被填上的部分。

在那上面站着的流民们恍然不觉,呆呆的看着对面的木栅处,整个战场都是安静异常,再也没有人鼓噪叫嚣,都是盯着岸边和木栅,可再也没有人敢动分毫。

木栅后面的火铳兵没有归位,火炮也是要装填,可流民们,甚至是夹杂在他们之中的士卒们没有人再敢上前,谁知道对面的木栅后面还有什么手段没有用出来。

在木栅前面的尸体堆之中,有几个人挣扎着从下面爬了出来,这几个人浑身上下几乎都变成红色,整个人好像是血人一般。王三炮是一个幸运者,或者说是不幸者,他在地面上蠕动着,刚才的大炮,炮子打得太散,恰好打到了他的大腿上,已然是站直,走不动了,上身却没太大事,他在地面上缓缓的爬行,手指狠狠的抓着泥土,好像要把这地皮翻过来一样。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身上也越来越冷,但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木栅栏,他意志坚定的朝着栅栏爬去,地面上流下了一道红色的拖痕,越来越长……如果有人站在他旁边,会听到他嘴里喃喃的发出类似于娘,或者妹妹的音符。

他们好像是没有意识到,在几十步之间的战场上只有他们这么几个人,他们低头捡起了兵器,有的人拿到了是刀剑,可有的人只是摸起了块石头,跌跌撞撞的朝着木栅那边冲了过去。

能听见“嗬……嗬……”的喊声,或许是这几个人的嗓子已经嘶哑,却还在呐喊着冲锋,他们跑的踉踉跄跄。

战场上的两方,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的看着他们,胶州营的火铳兵不少已经是装填完毕,但或许被什么感染到了,并没有开火,而是看着这几个人冲到木栅跟前,还没等有什么动作,从木栅的间隙之中,几根长矛猛刺而出,然后迅速的又是缩了回去。

这一伸一缩之间,那几名最后冲锋的闯军士兵或者是流民就被刺穿,软倒在木栅前面,一名流民临死之前,手还抓住了木栅的根脚。也没有人会记得他是叫做王三炮还是叫做陈狗蛋。

“张石头,传我命令,发炮击鼓,继续冲击敌营,督战队跟上,后退者斩!!”

从最后那几个人冲锋场面中恢复过来,一直是好整以暇观战的田见秀却有些急了,眼看就要冲破对方的防御,却无功而返,而这次流民的炮灰冲锋是他来主导的,未免觉得在郝摇旗面前有些丢脸,何况郝摇旗还提过反对的意见。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冲着传令的亲兵喊道,亲兵接到命令,稍微迟疑,拨马就朝着下面跑去。

“回来!不要去!”

郝摇旗在身后大喝了一声,在闯营之中,郝摇旗的地位要比田见秀高些,即便是田见秀自己的亲兵,也得听令,那张石头连忙的止住了马匹。

田见秀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刚要大喝叱责,郝摇旗却转过头,阴着脸沉声说道:

“不能再冲了,前队差不多吓破了胆,再冲,咱们就压不住部队了。”

太阳渐渐的落山,涡水两岸昏黄一片,若是在太平时节,这风景真是闲适无比,但现在是战场,北岸肃杀一片,南岸凄凄惨惨,那股疯狂和血气一消失,剩下的就只是惊慌和恐惧。

在这个高处能清楚的看到,尽管对面的木栅后面没有后续的反应,也没有出来掩杀,但那些在填河土地上的那些流民,则是不受控制的朝后退去,流民们虽然是炮灰,却非常的遵守闯营之中的规矩。

因为被闯营收容,就是有一口饭吃,若是不守规矩,这饭可没的吃,所以闯营的命令效率比官兵可是要高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