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 似忠 炫武 有客北来(第4/5页)

莫非真是天命在李孟,颜继祖和陈敏一时间都是无言,天气寒冷,太监陈敏却觉得冷汗流下,心中慌张无比,连忙告了声罪,自去回房休息。

而颜继祖开始琢磨明白这个谶纬之辞后,浑身变得冰凉,但转瞬间,一下子又是变得火热,吏部都给事中本来是要入阁拜相的人物,但外放山东巡抚后,一件件事情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寸进的希望。

身在山东觉得人生处处凶险无比,满心想着致仕回家养老,到今日间,听到这个谶纬,他颜继祖只觉得豁然开朗,要再想前进,何必在朝堂寻觅钻营,这身边的天地就是无限广大,山东一地,多的都是那种不第的秋风钝秀才,哪有自己这般声誉卓著的高士文人,如果……

关外的草原到了十月,完全没有那绿浪翻滚的生机勃勃,入目间都是萧瑟的枯黄,走在其中,人根本不会感觉到什么愉悦,这里就好像是沙漠,人走在其中,会感觉到渺小恐惧和苦闷。

但居住在这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已经是在这无趣的景色上生活了上千年,现在正是打牧草准备过冬的尾声。

前些年,每到秋末冬初,王爷和那颜们就要着急各个部落能骑马的男丁,准备去南面的汉人地方劫掠,虽说上面那些人能拿大头,可每家每户也能落点好处,最起码过冬是不难了。

可汉人那边越来越难打,自己这边整天又都是被东边过来的女真人劫掠,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艰难。

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尽可能的把牧草什么收集齐,然后尽可能的有多远躲多远,东边的那些所谓的清国人,实在是太野蛮也强横了,抢粮食牲畜还不算,还要把各家各户的青壮男女抢回去,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现如今朵颜部所占据的哈剌慎周围,许多蒙古部落都是逃散一空,却也有许多部落从四面八方赶到这边来,台吉们每人带着几十人,百把人,甚至有的只有十几人,骑着马,带着全副的器械,聚集到了这里。

大清国的贝勒爷,阿巴泰大老爷带着两万多的大清兵过来了,要去开了汉人的边墙,到那传说中富庶无比的内地,大大的捞一笔去了。前些日子,大清的崇德皇帝陛下,已经给各札萨克的王爷们颁下了旨意,要他们出兵跟着一起南下。

出兵南下,那是毫无风险的,那些汉狗,跟我们蒙古人打还行,但是哪儿是八旗精兵的对手,八旗精锐一出现,那些汉狗都吓得直接跑掉,哪里敢打。这就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出一趟马,一年的嚼裹就齐全了,还是向大清崇德皇帝陛下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傻子才会错过。所以大家都拼命的置办器械,准备粮草马匹,选调了最精锐的士卒,要在贝勒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在哈剌慎大凌河边上最好的一块地段,立着一个巨大的帐幕,直径大概有五丈之大,高度也有两丈,这都是牧民们平时根本见不到的。

这个帐幕全用上等的牛皮和上好的毛毡缝制而成,很多地方还衬着上等的明国绸缎,上面还有各种刺绣,有的是最上等的苏绣,有的却又是蒙古娘么自己绣的歪歪曲曲的图案,里面绣的图样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大红的婚庆绣品,有的是像水鸭的鸳鸯,还有更多是明黄色的三爪蛟龙,这些东西的来源,天南海北,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些锦缎的质地,非常之上等,就算是最富庶最豪奢最败家的王爷,那也是万万舍不得用这么好的帐幕的。

大帐里,一干锦衣华服的蒙古汉子,互相扎成若干个小堆,在那里窃窃私语,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是几百人这么嘈嘈的,却搞得这华美的大帐里像是一个扰攘的大市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别,草原上也不例外,喀尔喀人,科尔沁人,喀喇沁人,兀良哈人,他们之间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认知,也有着各自不同的利益纠葛,更重要的,他们跟大清朝的关系各不相同,他们跟随大清皇帝皇太极的时间不同、亲疏不同,相互跟随沟通的大清王爷不同,那自然而然的就分出了派系,自然而然要各自扎堆。

不过,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这几年大家都经常南下,去那头毫无反抗之力的肥猪身上宰割,大把大把的金银,大群大群的奴隶,大堆大堆得绸缎,还有那堆得像山一样的粮食,大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舒畅,有大把白皙的汉族女人,绸缎衣服也比皮子舒服多了,大家是越过越有盼头,时不时还有人情不自禁大声的哈哈笑了起来。

正当这时,突然听到有人用满语和蒙语大吼“奉命大将军多罗饶余贝勒到!图里琛贝勒到!”

正在那里扎堆的蒙古贵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列队站开,按照地位高低自动排好,同时立场接近的还互相扎堆,这真是一种天才的技能,非后天训练所能达成。正当大家伙正在整理仪容的时候,两个高大的摆牙喇亲兵一挑门帘子,在门口两侧站好,却看见阿巴泰穿着团龙褂,戴着暖帽走了今年,他旁边则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人,穿着蒙古袍子,却套了大清的团龙褂,戴着大清官样的红顶子暖帽,显得不伦不类的,这位确实科尔沁的图里琛贝勒。

一众蒙古贵人们一摔袖子,虽说蒙古长袍没有马蹄袖可摔,却还是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千,齐齐的一声喊:“标下参见奉命大将军!”有的用蒙语,还有的用满语,乱七八糟的。阿巴泰也不矜持,边往主座上走,边两边摆手,请大家起来,当然大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起来了。阿巴泰和图里琛,缓步走到主座上,盘腿坐下,两侧的贵人们才站起来依次就坐。

这时候,坐在帐幕中间的,是大清国的多罗饶余贝勒和科尔沁一位贝勒爷,坐在下面的,则是大清国的一干亲王郡王,看上去是颇为的滑稽。蒙古的各札萨克,可都是被大清国封给了亲王郡王的封号,地位尊崇无比。

但是他们可万万是不敢跟大清方面大帅,有专阃之权的奉命大将军相拮抗,至于科尔沁的贝勒爷,那可是皇后陛下的侄子,永福宫庄妃和故去的宠冠六宫的宸妃的幼弟,图里琛贝勒爷。

谁不知道科尔沁跟大清朝什么关系,虽然他现在只是个闲散贝勒,并不是吴克善王爷亲来,但是谁敢让他坐在自己下面。

阿巴泰高踞正中,倒也不显得倨傲,所谓的满蒙一家,不是说着玩的,满洲人兵少,蒙古人兵弱,两相调剂,那才是最好的,特别是蒙古兵只要有满洲兵带着,那也是如狼似虎,丝毫不比正牌满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