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你逮住我了(第2/2页)

“我们对待奴隶都没有这么冷漠无情,我们随时关心着奴隶的健康,甚至还为他们的婚姻负责,奴隶们的感激也是由衷的,可不列颠对我们殖民领人民是怎样看的?奴隶都不如!”

陪在父亲身边的一个七八岁小孩静静听着叔伯们的议论,不经意间,原本心中那种单纯的对“祖国”的母国情感,也一点点被这些议论腐蚀。

“小乔治,你先是个弗吉尼亚人,然后才是不列颠人,哼……我倒是觉得,做不做不列颠人都没什么必要了。再这么下去,不列颠迟早会失去殖民领的拥戴,说不定不列颠还根本不在乎呢!”

农场的货物不能直接卖到其他殖民领去,这项政策早就在农场主们心中积累了相当的不满。小乔治的父亲在酒精的作用下,满口吐着跟往日截然不同的埋怨之语,让小乔治对“祖国”的归属感进一步产生了偏差。

“父亲说得没错,我乔治·华盛顿当然先是弗吉尼亚人,然后是殖民领的人,最后才是不列颠人。”

八岁的乔治·华盛顿终究不耐酒馆浓烈的烟酒味,待了一阵后,就跟伙伴们出了酒馆,在码头上玩耍。此时跟赛里斯人已经达成了协议,港口再不是危险地域。但斜斜靠在一起,船桅折断,船体千疮百孔的两艘不列颠战舰依旧诉说着赛里斯炮火的猛烈。

遥望远处,赛里斯战舰如优雅的天鹅,仰卧在海面,乔治·华盛顿下意识地就将赛里斯当作敢于挑战恶龙的英雄勇士,投去的目光里含着浓浓的崇仰。

“赛里斯人为了自由,打败了压迫他们的鞑靼人,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国家。为了光复他们数千年的荣耀,赛里斯人正准备彻底消灭鞑靼人,东方将迎来全新的时代,这也是世界的全新时代!”

“赞美赛里斯!赞美自由!赞美反抗暴政的一切行动!”

另一处小酒馆里,塞缪尔·亚当斯念着法文读本,这是法国人卢梭写的《赛里斯记》,他和一些年轻人兴奋地讨论着赛里斯的一切。

原本赛里斯只是从欧洲传来的一个模糊名词,附着其上的神秘、优雅和高贵跟他心中所蕴的热血毫无关系。但经过这一场事件,他忽然找到了方向,这几天他发疯似的搜罗着跟赛里斯有关的书籍,终于从中发现了让他热血沸腾的东西,他似乎已经看到他一生将为之奋斗,纵死也无悔的道路。

除了亚当斯,另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也聚集起来,讨论着在遥远东方所发生的一切,乃至将鞑靼人对赛里斯人的压迫跟不列颠在北美殖民领上所行的桩桩暴政对应。

另一个位面里,历史上亚当斯在多年后才投身“自由之子”运动,而在这个位面里,年仅十八岁的他却已经开始觉悟。

旅馆里,本杰明·富兰克林也在奋笔疾书,跟满怀叛逆之心和单纯为利益受损而不满的人一样,他对此事的记述更为冷静,但同时也更为悲观。

“总督漠视殖民领人民利益的行为是极其短视的,我忧心地看到,马里兰甚至弗吉尼亚的上层人士在此事上累积了更多对不列颠殖民地经济政策的不满,乃至对不列颠本土的不满。他们已经开始明显意识到,不管他们在北美怎么努力,有多大的成就,在他们头上,还横着一道铁链,随时会无情地扼杀他们。”

“赛里斯人愿意无偿传授牛痘种植技术的善意也被总督稀释了,他以未经伦敦方面同意,不能在官方层面支持此事为由,只允许少数医生跟赛里斯人作私人层面的交流。虽然这也跟总督想尽快送走赛里斯人有关,但事实上却极大地阻碍了这项技术的传播。牛痘这项技术能够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可不列颠的法文和殖民地管制体系却不能容许这样的善举,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样的法文是恶法,这样的管制是冷漠无情的。”

1740年5月12日,赛里斯舰队离开巴尔的摩,向欧罗巴驶去,数万人在码头送别,人们目光中都带着迷惘,一些人却闪起了憧憬的光彩。

安森那艘被轰得几乎快成碎木的“加拉蒂”号巡航舰被当地人拖到了码头一边,当作了纪念品供了起来。一座纪念碑也立在了港口,施廷舸的半身像也立在了市政厅外,这是巴尔的摩为感激赛里斯人带来的牛痘技术而建的,甚至湘江号轰击的码头仓库边也立下了石碑,详细讲解这一场亲密接触的来龙去脉。

赛里斯人在巴尔的摩留下的不止是这些,“反抗暴政的自由”这些理念,“即便追到世界尽头,也要伸张正义”的坚持,以及不列颠竭力维持着的压榨殖民地体系的丑恶面目,这些感受都深深埋进了一些人的心里,就等着在合适的时候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