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九九归一 第六九五章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第2/3页)

秦雷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搁在剑柄上,面色平静地望着他,并没有一丝获胜后的喜悦。

‘胜利者地矜持。’心中嘟囔一声,建康帝将怀中那传承楚氏皇室二百二十七年的玉玺,高高捧在头顶。

偌大的场面上,没有一丝动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这历史性的一刻。

然而秦雷却没有任何反应,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目视前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直到手臂酸麻不堪,建康帝也没等到有人来取走那楚国皇权的象征,他无声地苦笑一下,缓缓地给秦雷跪了下来。

“吾皇……”楚国那班王公大臣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当场便昏厥了几个,其余人等一边哭着,一边随他们的陛下跪下,表示着彻彻底底的臣服。

看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秦雷的嘴角牵出一丝淡淡笑容,旋即又消失不见,这才对身边的石敢点点头。石敢昂首阔步走过去,从建康帝微微颤抖的双手中接过玉玺,蹬蹬蹬走上王台,单膝跪下,高举过顶,大声喝道:“启奏大元帅王,楚国君臣奉上传国玉玺,请王爷验收。”

秦雷瞥一眼那碧玉色的石头,点点头,挥袖道:“收了吧!”

待石敢退下,秦雷的视线扫过周遭战船,对他地将士们放声道:“恭喜你们,楚国平矣!”

三军将士一齐跪倒,齐声回应道:“贺喜王爷,楚国平矣!”

……

天佑九年四月初五,武成王灭楚,其国祚二百二十七年至今终矣……

按照秦国地区划,秦雷将南中国划分为九省,派驻军队官员,正式开始管理。然而叛乱骚动此起彼伏,最大规模地楚民暴动规模居然达到几十万人,四五个省。秦雷不得不将整整四十万秦军留在长江以南,分驻各省各府,一面残酷镇压、全力扑杀,一面轻徭薄赋、减租免税,足足用了四年时间,付出了几万士兵的伤亡,才彻底平定了南中国。

叛乱虽然被平定,但是楚国人对故国地追思却始终没有停止,他们传说秦国将建康帝囚禁在中都城的一座宅院内,不许任何人探视,即使他的亲妹妹也不行。起初还能给予与其身份相称的待遇,但后来因为恼怒楚人的叛乱经久不息,断绝了他的饮食,将其活活的饿死了。

也有人说,不是秦人饿死了建康帝。而是他自家绝食死的。

但不管怎样,楚国人再也没有听到他地消息,不久,在楚地流传开一支哀伤的挽歌:‘彼岸西方,葬我楚王。西方之害,流沙千里。千里流沙,不可久淫。魂兮归来……’

当然这是后话,不过也能告诉我们。楚国的潜力之大,楚国民众之爱国,实在是超出任何人的想象。然而这个昔日疆域最大、最富饶的国家却在秦国的一次进攻中便倒下了,纵有不屈反抗,纵有死灰复燃,但即便楚人自己,也将建康帝跪呈玉玺那天。当成了亡国之日……

为什么一个强大的王国却这样不堪一击呢?尤其是跟又坚持了一个月地齐国一比,更是让人汗颜……要知道秦齐两国交战连绵,自二百年前建国以来,平均每七年就要进行一场大战,死伤地将士何止千万?耗去地资财何止兆亿?齐国的灭亡完全可以看成是油尽灯枯,寿终正寝,那么楚国呢?

按说三十年没有战争,二百年从未被攻上本土的楚国应该实力雄厚。耐力十足才是,怎么没有经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反复,就轰然瓦解了?它的出在哪里呢?

大史学家范文正公一针见血的指出,楚国之败,就败在长久的和平安逸上。和平安逸固然是人人所追求地,但很难想象一个国家能在这战国之世。安于现状,从不寻衅开战,从不奢望开疆拓土,从不希望两大敌国中的任何一个衰落下去……如此爱好和平的国家,又几十年没有经过战争,就算曾经是一头猛虎,也该退化成比绵羊还安全的纸老虎了。

当然,像诸烈那样主张振作,主张积极参与到风云变化的大时代中的清醒者始终存在,然而在根深蒂固的‘据江安守’的国策下。这些抗争振兴地声音越是清越。就越是悲哀;越是接近真理,就越是孤独。

亡国的悲剧并不是一天造成的!事实上。从三十年前的大战之后,楚军便开始滑入了军备松弛的偏安之道。整个朝廷整个社会对战争的警惕,对军备地重视,都日渐滑落,他们宁肯把钱贴在城墙上,也不愿意‘浪费’在对步军的训练中……他们的所有信心都是建立在楚国水师天下无敌,敌国无法攻破长江防线的基础上,可要是水师被打败了呢?防线被攻破了呢?

一个高度文明的智慧国度,居然对另一种可能毫无准备,将国之大事如此儿戏,实在不可思议。

如此楚国,面对天下残酷的弱肉强食于不顾,一意奉行了埋头偏安的鸵鸟政策,他不忘谁亡?他不输得憋屈谁憋屈?

兵家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这传之千古的格言,揭示了一个铁一样的事实——好战者必亡,忘战者必危!

纵观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事,举凡耽于幻想的忘战之政权,无一不憋屈灭亡,令亡国之人惋惜嗟叹,令后世之人引为笑谈,从来无一例外。

以史为鉴,不能忘战。

……

楚国地故事就此结束,有必要在最后提一下地是,那位上柱国大将军的命运。

当日地自杀作战,诸烈没有再稳居后方,而是冲在了最前面,但终究是年迈体衰,在战斗中便昏厥了过去,他的卫士将其死死护住,最终做了秦国俘虏。

当他醒来,便见到了朝思暮想、恨得牙痒痒的秦国武成王,两人也算是老相识,自然不需如赵无咎那般还要介绍寒暄。

老将军自信端详着风华正茂的武成王,第一句竟是道:“敢问王爷今年贵庚?”

“恰好而立之年。”秦雷淡淡道。

“才三十而已。”诸鸿钧摇头喟叹道:“想不到大楚水师的第一次,竟然败在这么年轻的将军手里。”

“不,你错了。”秦雷也摇头道:“洞庭湖水战中,本王只不过是个看客,真正击败你的,是我那义兄……”

“伯赏别离?”诸烈撇撇嘴道:“手下败将而已。”虽然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但他并不愿意成就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的名声。

“愚蠢。”秦雷哼一声道:“你和楚国水师的覆灭,全是出自老元帅的一手之策划,”说着冷笑连连道:“为了让你死的明白,告诉你一个埋藏了十二年的秘密。”

“什么秘密?”

“当年公良羽之所以可以进出大秦如入无人之境,都是出自伯赏元帅的安排。”秦雷的嘴角扯起一丝冷酷的微笑:“睿智如诸鸿钧,应该已经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