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八章 李基来信(第2/2页)

那动作太大,影响也太大,会让郑言庆一下子被卷入漩涡之中,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所以,思来想去,也唯有长孙晟最为合适。

老师对自己,可说是机关算尽。既要让郑言庆搏一个锦绣前程,又要让他平平稳稳。

言庆收好了书信,呆坐片刻,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言庆,我要走了!”

窦奉节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郑言庆一怔,扭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已经煎好茶,为他分出一碗茶汤。

“好,那我改天再去看你。”

窦奉节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洛阳了。”

“离开洛阳?去哪儿?”

“爹爹晌午时问我,是不是想和他一起去资阳。”

郑言庆恍然大悟,原来是窦轨想通了,要带着窦奉节一起走。这是好事啊!看样子昨天晚上他那一席话,并不是白费功夫。窦轨开始关注窦奉节了,说不定父子两人在一起,可以让窦奉节不再像从前那样懦懦。而且,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奉节,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昨天不还告诉我说,想要和你父亲在一起吗?”

窦奉节点点头,“刚开始我的确很开心,可是后来……”

“怎么了?”

“我要是去资阳,就再也没办法和你玩儿了!”

窦奉节抬起头,看着郑言庆,眼睛红红的,轻声道:“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我长这么大,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要是去了资阳,我什么人都不认识,会想你的。”

这个家伙……

郑言庆颇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为之感动。

他站起来,然后又在窦奉节身边坐下,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奉节,你莫要这个样子。想想你父亲,他一个人在巴山蜀水打拼,又何尝不希望你能在他身边陪伴?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同意带你去,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在资阳好好的照顾你爹,说不定过些年,你和你爹就回来了。

哭哭啼啼的,想个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居于一隅,难成大气。”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哈哈哈,傻小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今日分别,正是为了日后的重逢。到那时候,你我都长大了,就可以想大人一样,把酒言欢,互道离别之情,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真的吗?”

窦奉节忍不住问道:“那到时候,咱们还会和现在一样,是好朋友吗?”

“当然了,你还记得吗?在学舍的时候,咱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窦奉节瞪大了眼睛,看着郑言庆,用力的点点头。

言庆搂了他一下,然后起身坐在书案旁,想了想,提笔写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远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这是初唐四杰之一王维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其中那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对言庆和窦奉节来说,似乎都不太合适。

不过,他们都是远离家乡的人。

窦奉节是远离他洛阳的家乡,而之于郑言庆来说,这个‘远游’的意义更加深远。

写完之后,他还在上面写下了《送窦奉节之赴蜀州》的名字。

“收好了,别让人知道这是我写的东西。若一个人寂寞时,就想想,远在洛阳,你还有一个好友正在思念你呢。”

这一句话,令窦奉节的眼泪,刷的流下来。

他用力点点头,将墨迹吹干之后,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怀中。

经过郑言庆这一番劝导之后,窦奉节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开朗了许多。言庆又给李基写了一封回信,把他这几年在洛阳的生活,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

窦奉节呢,则和细腰、四眼玩耍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窦家派来了车辆,窦奉节这才依依不舍的和郑言庆告别。

后天他就要离开洛阳了,这两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估计没办法再来竹园玩耍了。

言庆把他送上了马车,一直送出了竹林。

在斜阳暮色之中,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心里面顿时生出莫名的空虚感。

以前窦奉节天天跑来找他玩儿的时候,感觉着听腻歪。毕竟言庆几十岁的灵魂,让他总是和小孩子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会很舒服。可是,当又一个朋友从身边离开时,言庆终于明白:他虽然有这成人的思想,但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融入这个社会。

从最开始的朵朵,到后来的杜如晦,再到今天的窦奉节……

他已经在这个时代,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这烙印,也许就是从那一天他站出来为窦奉节出头开始,他以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这是无关于年龄,都是成长的过程。

言庆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的看待这些事情,但事到临头他才知道,他做不到!

“言庆,吃饭了!”

郑世安的声音,在这时候传入了郑言庆的耳中。

他突然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转过身来,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言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竹楼前,“爷爷,你再说一遍?”

郑世安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看着郑言庆,疑惑的问道:“什么再说一遍?你在说什么?”

“不是不是!”

郑言庆连连摇头,“爷爷,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就用刚才那个声调!”

郑世安一脸迷茫之色,不明白郑言庆在耍什么花招。

他想了想,“我刚才是说,言庆,吃饭了!”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郑言庆终于想起来了,他日间在洛浦书馆中,见到的那个哈士奇,究竟是何处古怪。

声音……

哈士奇在阻止言庆和裴行俨搏斗的时候,语调显得有些高亢尖厉,有点像那种被掐住了脖子,而后做出的嘶声吼叫。按道理说,正常人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只有,只有,只有失去了生育功能,就好像郑世安这样的人,或者说只有太监这种特殊的人群,一旦大声说起话来,才会出现那种高亢而又尖锐的声音!

难道说,哈士奇,是太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