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八三章 真凶(第2/3页)
但李言庆……
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不甘,他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龙床扶手上。
“朕不甘心,不甘心啊!”
是啊,人生总是这样奇妙。
没有当过皇帝,永远无法知晓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品尝过那权力的滋味以后,再让他俯首称臣,又岂能甘心?
再者说了,他才当了两年皇帝,这滋味还没有尝够。
可王世充更清楚,李言庆若是亲自前来督战,那洛阳必然凶多吉少。李言庆在洛阳的声望很高,而且人脉也很广。上至世胄缙绅,下至贩夫走卒,似乎都对他颇有好感。李世民在河洛毫无根基,但李言庆却是根基深厚。如果他真的前来洛阳,那洛阳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皇上!”
大殿外,传来一个极为阴柔的声音。
王世充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白面无须,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大殿门口,关切的看着自己。
“仁则,进来吧。”
那白面无须男子,正是王仁则。
他迈过门槛,走进大殿后,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殿堂,轻声道:“皇上,还在为李逆担忧?”
王世充示意他在丹陛上坐下,叹了口气。
“朕欲一战,可洛阳城中,竟无一个血性男儿。
只听说李言庆回到巩县,就一个个惊慌失措。朕有心和那李唐决一死战,奈何手中无可用之人。”
不管这心里面多惊慌,可嘴巴上却不肯有半点认输。
王仁则又怎能看不出王世充的心思,他更知道,王世充现在,其实根本就没有和李唐决战的信心。
既然无意决战,索性投降吧……
王仁则说:“皇上……”
“仁则啊,这里没有外人,莫要再这般称呼,朕还是喜欢听你唤朕做叔父。”
王仁则告了个罪,然后说:“叔父,李言庆回来,亦代表着河北战局,已经结束。即便是还有零星抵抗,想来也难以抵挡李唐大军。李言庆回来事小,如果李唐倾力一战,洛阳可存乎?”
“这个……只怕很难。”
王世充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倒也不是全无本事。
至少这审时度势的本领,算得上一等一。只是,他虽明知大势已去,可心里面却总觉有些不甘。
现在的状况是,无需李唐倾尽全力。
只要李神通派往河北的兵马返回,洛阳基本上就是大势已去。
萧隋(即萧太后)、后梁兵分三路挺进中原,李唐的确是处于劣势。这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河北战局,拖住了李神通的兵马。原以为窦建德宇文化及能争气一点,支持个半载一年,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被李言庆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李神通若腾出手来,只怕江南三路援军,就会立刻收兵返回。没有了三路援兵,那洛阳坚持三个月,半年,又有何用?
王仁则说:“侄儿常听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叔父如今是虎落平阳,还需忍耐才是。咱们不同于窦建德那老粗胚,更不似宇文化及那样弑君而反。事实上,叔父您是受隋皇禅让,也是迫不得已。再加上咱背后还有王家,李唐也奈何不得叔父。
叔父,只要尚存一息,就有东山再起之日。实在不行,李渊老儿也怠慢不得叔父。
我听说南房的王珪,如今在李唐太子府左春坊庶子,颇得李唐太子信任;而龙门王白牛则是在天策府效力,如今就在洛阳城外。叔父可以与他们联络,至少可以保得叔父一世平安。
可如果李言庆来了,真的攻破洛阳……那叔父就难办了。”
“这个……”
王世充陷入了沉思。
的确,李言庆和李世民不一样。
李世民或许能接受自己投降,可李言庆,则不太可能。
王世充可是知道,李言庆曾在杨侗的坟前发誓,要为杨侗报仇。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一俟……
“仁则啊,让朕再想想,再想想。”
王仁则没有再劝说,只是静静的坐在丹陛上。
他这心里,同样充满了绝望,但还算能分辨出轻重。若是王玄应在这里,恐怕就不会同意王仁则投降。毕竟从太子的身份,一下变成阶下囚,这地位的落差,会让一些人坚决反对。
可是叔父啊,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殿外,非常安静。
那皇城里的刁斗邦邦邦响起,不知不觉,已到了二更天。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太子王玄应带着一群人,慌慌张张跑进大殿。
“父皇,父皇……大事不好了!”
王世充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慌张个甚,又出了什么事情?”
“父皇,金镛城,金镛城被破,杨公卿杨大将军,被叛军所杀,单通也被李唐俘虏了……”
王世充脑袋嗡的一声响,惊恐瞪大双眸。
这几个时辰之前,杨公卿和单通,可都还在大殿里议事,怎么一下子就……
“金镛城如何破了?这是何事发生的事情?”
“就是两个时辰之前。
据说,是金镛城的副将牛进达暗中归顺里李唐,杨大将军和单通将军一回去,就被牛进达等人诛杀,举城献降。父皇,金镛城绝不可失,我们必须要尽快夺回来,否则必然大祸临头。”
真是个蠢货,这大祸早在李言庆归唐的时候,就已经临头。
王世充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巴掌将王玄应拍死。都到了这个时候,老子那什么复夺金镛城?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可是……”
“朕让你退下,还不给我滚!”
王世充大怒,长身而起。
王玄应虽心有不甘,可是见父亲发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退走。
“叔父,金镛城破,我等时间已经不多;若是谷城再破,到时候叔父就算愿意投降,李世民怕也未必会答应。
何去何从,叔父还需早作决断。”
王世充好像被抽空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龙床上。
许久,他轻声道:“仁则,你去请你三叔过来……你说的没错,只要朕还活着,总有东山再起之时。”
※※※
言庆一身素装,坐在李府后院的竹楼里。
手里拿着一支硬笔,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勾勒。一副画像,随着一道道线条的出现,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李孝基的画像!
言庆凭着自己的记忆,为李孝基画了一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