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父妹血仇(第4/5页)

纳兰飞雪瞅了一个空当,他快跑几步,纵身一跃而起,便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他一抖缰绳,趁着“追电”马一个回旋之机,纳兰飞雪向萧瑟瑟望去,只见几个辽国的兵将牢牢地护卫着她。她焦虑复杂的目光里,有深切的不舍、眷恋和无奈。

“追电”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绝尘而去。

萧瑟瑟挣脱开辽兵的包围,她紧追了几步,张嘴欲喊,却停住了,只有那只高举起来的手还在机械地摇晃着。

始终在天上盘旋的“艾尼尔”也拍着翅膀,向消失在远处的纳兰飞雪追去。

纳兰容儿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刚才她和父亲给这只正在练飞的海东青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艾玉儿。因为这只鹰全身莹白,就象晶莹剔透的玉儿一样。哥哥带走的那只海东青是父亲在她刚出满月时捕到的,所以叫“艾尼尔”。父亲向她解释说,“艾”同“爱”,而“尼”,当时人都喜欢把女孩子称为“妮子”,从这个名字,纳兰容儿就感觉到父亲是多么地爱她。

纳兰容儿看着浑身雪白的“艾玉儿”,欢快地唱着:“拉雅哈,大老鹰,阿爸有只海东青,白翅膀,飞得快,红眼睛,看得清,兔子见它不会跑,天鹅见它就发蒙……”

时至初春,大地泛绿,混同江边的水结束了一冬的封冻,淙淙地流淌了起来。今天早晨起床后,太阳老早就从地平线上升了出来。纳兰容儿把土窑打开,拿出窑藏了一冬的白菜、萝卜、土豆。女真习俗,每年的秋末冬初,都要在家院中背风处挖的土穴中储藏蔬菜,可以保鲜到第二年的春天。父亲这些天来一直咳嗽不止,纳兰容儿早就想给父亲做上一顿上好的美味佳肴了。可是贫寒人家,也不过是这几种普通的疏菜而已。因为女真北方不产生姜,到燕地才有,每两价格高达逾千,既使是富贵人家,也只有在贵宾来时才切上数丝放在碟中,视为珍品。家里没有生姜做调料,为了让父亲能多吃些,纳兰容儿特意爬上榆树撸了几把榆树钱,用水淘过后,放到炖好的土豆白菜里,口感滑滑的,略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儿,不亚于美味珍馐呢。主食也无非就是炒面和粥,纳兰容儿为了给父亲补充点营养,还特意用野猪肉炖了一锅酸菜。哥哥在离开家之前,在山上打死了一头野猪。

眼瞅着就快要到中午了,纳兰容儿已经做好了饭。她坐在山坡上,手托着腮,一边看父亲驯鹰,一边想心事。

山坡上刚长出地面的青草中夹杂着一簇白芍药,在微微的春风中摇曳着。纳兰容儿想,等过几天,天气再暖些,采些白芍药的嫩芽回来,为父亲炒上一盘。这种菜味道脆美,普通人家多用来款待贵宾。

“艾玉儿”一会儿飞了起来,一会儿又从辽阔的高空上直落而下,落在了父亲的肩膀上。今天天气好,连“艾玉儿”也懂事似地配合父亲想多练一会儿。

遥远的天际飘过几个小黑点,渐渐地大了,后来看清了是几只鹰,在父亲的头上方盘旋着,最后落了下来,和正在练飞的艾玉儿一唱一和地鸣叫着,像是久违的朋友寒喧着互致问候。纳兰容儿一看,这几只鹰是几天前父亲放飞的。鹰户有一个讲究,每到了万物孕育新生命的春天,鹰户都会遵古俗将豢养的老鹰放归山林,让它们生儿育女,俗称“送鹰”。可是有感情的鹰留恋主人,还会飞回来,一连几次都送不走。

父亲看到老鹰又飞回来了,兴奋异常,他抱起身边的一只老鹰,高兴地把它放在悠车上,长满硬茧的手爱抚地理着鹰毛。女真人经常去林中狩猎,担心睡在地上的孩子被蛇鼠虫蚁伤害,就把孩子放在用松木做的悠车上,这种悠车两端呈半圆形,就像小船一样,用绳子挂在两棵松树上。久而久之,形成了睡悠车的习俗。女真人有句俗语:“养个孩子吊起来”,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那是纳兰容儿小时曾经睡过的悠车。母亲在她满月后便病死了,是父亲将她抚养成人的,父亲、哥哥和她三个人相依为命。好在她和哥哥都长大了,父亲再也不必为他们操心了。不久的将来,哥哥娶了嫂子,这个家就会更加地幸福了。纳兰容儿畅想着美好的将来,想到了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爱上一个男人,迟早要出嫁,她的脸就不由地一阵阵发红。

纳兰容儿的思绪被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打乱,她抬起头,远处驰过一队人马,由于马跑得太快,尘土飞扬,夹杂着粗暴的叱马声。纳兰容儿急忙站起身来,她分明看到眼前的这伙人竟是辽人打扮。

纳兰容儿惊恐万状,躲藏已是来不及了。一个首领模样的辽人跳下马来,他围着纳兰容儿转着圈,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她的身上逡巡着。他浪里浪气地大笑说:“女直这地方好呀,不但产俊鸟,还产比俊鸟更让人消魂的美女!”他趁纳兰容儿不备,一边口中胡言,一边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妞儿,你今天好福气,晚上可以陪大爷我睡觉喽!”纳兰容儿身子一扭,挣脱开他的魔爪。“哈哈哈,好厉害呀,你放心吧,妞儿,大爷我绝对会保你满意的。”辽将毫无顾忌地淫笑着。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辽将的脸上。他毫无防备地捂着脸,“哇哇”地怪叫着。

一个渤海人打扮的黑脸壮汉见状走了过来。他阴沉着脸,把刀狠狠地抵在了纳兰容儿的咽喉上:“不识抬举的臭女人,我们将军喜欢你,是你的造化。既如此,就让你这个臭娘们尝尝宝刀的厉害!”他说着话,刀尖突然下移,挑断了纳兰容儿袍襟的衽带。纳兰容儿的左衽短衣敞开了,露出了白皙丰满的胸脯。

“不要伤害我的女儿!”纳兰老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抓住黑脸壮汉的手,苦苦地哀求道,“大爷开恩吧,小女年幼无知,望大爷恕罪。”

“老不死的东西,我不但要你的女儿,我还要你的海东青呢!”黑脸壮汉朝他的手下挥了一下手,那些人便恶虎扑食一般抢上前来,将鹰架上的“艾玉儿”抓在手中。

这只海东青可是纳兰老爹的爱物,他扑上前去,奋力阻挠。

黑脸壮汉使劲踢出一脚,纳兰老爹被踢出几米多远。

“爹!”纳兰容儿跑了过去,抱起了父亲的脑袋。纳兰老爹的嘴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你-你个畜牲!”纳兰老爹手指着黑脸壮汉,厉声喝骂。

刀挟着风声呼啸而来,纳兰容儿紧拥父亲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全身护住了父亲。刀,深深地砍在了她的后背上。纳兰容儿惨叫一声,疼得滚落一旁,鲜血喷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