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三河 二十六 信长择敌(第2/3页)
“德姬?”
“对,将她许配给尚留在骏府的小竹千代。”
“我不明白。元康不就是撤退到了冈崎城吗?难道真有那么大的力量?”
“哈哈,”信长高兴地笑了起来,“假如我和元康开战,那你的杀父之仇永远也报不了。我必须先讨伐敌人。美浓离京城很近,元康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信长一顿,睁大眼睛,猛然站了起来,“究竟派谁去与元康谈判为好?不结盟,荡平他!”
浓姬背上如同挨了狠狠一鞭,她默默地看着丈夫。信长哪里陶醉在胜利之中,他已经在考虑下一次行动了。浓姬十分高兴。自从父亲被杀以后,信长和浓姬之间的隔阂逐渐消失了,现在已经到了几乎无话不谈的程度。
“您要和松平氏结盟吗?”
“若不那样,你父亲的仇恐怕报不了。”
“如果元康惧怕骏府的氏真,不答应与您结盟,怎么办?考虑好了,再选择出使人选,方可保万全。”
“小聪明!”信长嘲笑道,但并没有训斥她。“你的口吻活像个狗头军师。若我派去使者,而元康却因惧怕骏府而拒绝我,那他岂不成了钝刀?也就不足挂齿了。就让使者将他们踏平即可。”
“松平氏那么容易对付?”
“我是说如果元康惧怕骏府,就变成了钝刀。那时我则是利刀。”
浓姬摸清了丈夫的心思,没再继续纠缠此事。“派前田又左去如何?他在桶狭间之役中也曾率领步兵奋勇厮杀。”
信长摇了摇头。“他太死心眼儿。你想想又左和元康肝胆相照的情景,又左极易为对方倾倒。”
“那么,干脆让猴子去。”
“猴子……他?哦。”信长猛地将席子揪起一块,猛拍膝盖,“若是藤吉郎,倒不会为元康而倾倒。那厮脸上一副崇敬对方的样子,肚子里却时刻在盘算让对方喜欢自己……”
“重休!”他大喝道,“叫猴子来。”
“是。”岩室重休跑过来,应了一声,拔腿向厨房奔去。
藤吉郎很快赶了过来。他已经完全是一副军师派头,只要信长说上一句话,他肯定能提出两三种意见。信长总是让他说完,再加以训斥,然后修补藤吉郎的意见——这是信长为人刻薄之处,但也为那些拘泥于体面和礼节的武将所不及。
“猴子,你的坎肩怎么回事?”定睛看去,只见藤吉郎穿着一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红色坎肩,仿佛准备跳幸若舞。
“在市场上的旧衣铺里买的。现在会休战一段时间,便换了件花哨的衣物……”
“好了。”信长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如果是我,打算如何对待松平元康?”
藤吉郎立刻严肃地施了一礼:“如果我是主公,首先会试探那元康究竟是雄狮还是苍蝇。”
“试探?”信长微微一笑,咬着指甲,“如何试探?说来听听。”
藤吉郎故意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歪头摇着扇子。“如果在下处在主公的立场……会首先叫来泷川一益。”
“哦,一益,他还是个新手。”
“所以,可以在试探元康的同时,也试探一益。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一箭双雕。”
“不要故弄玄虚,有屁快放!”信长骂道。浓姬也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藤吉郎。
“叫一益来,让他今年负责监视松平元康的动静——”
“今年一年?听来并非良策。”
“到时如果觉得元康有可取之处,就和他结盟;如无可取之处,就降服他……这是我的看法。”
泷川一益是近江六角氏的浪人,在桶狭间之役中立下奇功,初步显露非凡的手段和本领。
“就这些?”信长淡淡地笑了,“当判定元康有可取之处,且派使者前去结盟,如被拒绝,该当如何?”
“那就可以判定元康是只苍蝇。讨伐一只苍蝇,对我藤吉郎也只是举手之劳。”
“哈哈!你的想法太老套了。好了,你下去吧。”藤吉郎破颜笑道:“大人真是狡猾之人。您必会采用我的陈旧想法吧。好,我去了。”
藤吉郎火红的背影消失后,信长道:“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他说一益可以作为使者。看来他还有点轻视元康哪。叫一益来。”
浓姬没有回答。她认为不应该将一益叫到内室,便有几分磨蹭。信长又呵呵笑了:“你恐怕想说,不应该让新手到内室来。女人的心思,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重休!”
“在。”岩室重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泷川一益可在?他若不在,你就说我暴跳如雷在找他。”
重休出去后,信长立刻翻身倒在席子上,望着院子里的树叶。
附近的松树梢上突然传来夏蝉的鸣叫。虽然艳阳高照,那蝉声却充满了无限的哀愁,让人心生感伤。
“阿浓,耳朵好痒。”
浓姬苦笑着挪了过去,为信长掏耳屎。浓姬本希望信长到外室去与家臣好好议事,但他却偏偏要在内室里一边掏耳屎一边接见家臣,她对信长近乎孩子般的任性无可奈何。
信长半晌无话。他大概是为某种情绪陶醉,一会儿将头扭来扭去,一会儿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浓姬也仿佛置身梦中。信长不知何时已睡着了。这难道就是一举消灭了今川义元的大将吗?泷川一益迟迟不来,夏蝉一声声鸣噪,吟唱出它短暂的生命之歌。
浓姬悄悄停下手,微微笑了。她端详信长的睡相,那脸十分清澈,清澈得让人感到惊奇。信长睡着时非常安静,根本听不到呼吸声,安静得让人怀疑他魂儿已经出窍。未久,廊上传来脚步声,已经睡着的信长突然叫道:“一益!”
“在。”一益慌慌张张来到门口,看到信长正躺在浓姬腿上,顿时现出狼狈之色,在入口处坐下了。
“你不过立下微末战功,竟不前来奉公,究竟是何意图?不要解释。我非得先训斥你几句。”
“是。”
“好了,回去吧。”
“得罪。”他朝信长躺着的方向施了一礼,就要走出去。
“等等!”信长叫住他。一益重新坐回入口处,困惑地望着信长。
“你能不辱使命吗?”
三十四岁、精力充沛的一益困惑不解地望着信长。“在下不敢妄下断语。”
“自作聪明。”信长终于将视线移到一益脸上,“你认为我是那种重用无能之辈的大将吗?”
“抱歉。”
“你的表情毫无歉意,还是自作聪明,你是否认为我所说的十分无聊?”
“不,不,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