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幕府将军 十七 长安遭戏(第2/4页)

对于阅尽世事的长安来说,那些都是可笑的狂言,可毕竟是些不该说的话,他必须封住众人的嘴。

不必担心光悦,他自己就是无论在谁面前,都毫不顾忌品头论足之人。只要长安的看法无十分不妥之处,他便只有佩服。他要是心生轻蔑,那也只能是轻蔑于长安的醉态。

光悦的母亲也绝对安全。无论在什么场合,她都不会违背自己的信念。她虽对人有好恶,却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真正勤劳之人,不会在意他的无礼。只有阿幸……长安灵机一动,想到这个最好的办法,便是把她带在身边,她的嘴也便永远堵上了。

“你必须同意。你不是也求我把你带到山上去吗?”

“唉……”阿幸吸了一口气,看着长安。

长安自以为可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知此女心中颇不平静,遂道:“不应留在京城。”

“为何?”

“妙秀担心,你已与男子亲近过。不仅如此,你还从心底里喜欢你表兄。”

“大人……”

“不管你是不是有所察觉,起码妙秀已经看出。在家中,姊妹二人争夺一个男子,实在丢脸。所以,她才故意把你安排在我身边。”一旦决定把她带到山里,长安立即变得能言善辩,“你这样留在京城,只能使自己痛苦,因自省而苦闷,长安明白这些。你的身份就这样定了。休大惊小怪。来,我们再喝一两杯,就安歇吧。”

阿幸眼睛瞪得老大,扭开了头。然后,她又回过头,紧紧盯着长安。在她身后,被褥已铺好,旁边甚至还放了一把溺器。

“噢,原来竟已准备好了。好,那再给我倒上一杯。”

阿幸面无表情地为长安斟毕酒,然后当一声把酒壶放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你怎的哭了?难道你不喜长安?”长安并不心急。阿幸并非一个不谙人事的小女子。只要男子抚她肩膀一下,女人的本能自会勾起她肉体的欲望。阿幸已到了这样的年纪。或许她自己也非常清楚,于是一边用哭泣表示抗议,一边却又等着被男人征服。长安把阿幸的哭泣理解为半推半就。他这才发现,阿幸其实是个有几分姿色的猎物。

“你有话直说就好,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你一哭,我心就软了。”

阿幸继续哭着,但愈哭,愈媚态毕露。

长安轻轻放下酒杯,探过头去,亲她耳垂一下。“好了好了,你既然这么难过,索性算了。我不想让你过得不幸。”

长安已经变成了一只玩弄老鼠的猫。他变回了以前的长安,成了一个放荡之人,使尽手段,挑逗阿幸的情欲。

阿幸一听,缓缓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压抑情欲,但这最终只能使欲火更加疯狂。

长安咪着眼,又拿起了酒杯。从阿幸领口处可以看见她雪白的肌肤,在长安眼里,那是一具饥渴的身躯,不定亦是一块极好的矿石;自己数说秀忠的那些恶言,则是不错的金脉。长安正这样想着,阿幸向他的肩膀靠过来。长安想,终于来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要紧紧抱住她,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只听阿幸道:“大久保大人真是可怕。”

“我可怕?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看不得女人的眼泪……”

“不,阿幸已非小女孩儿,不会被这说辞迷惑。”

“你是说,你是个手段老练的成熟女人?”

“大久保大人想在山上将我杀了。”

“杀你?哈哈,也许吧,在那里,我是个厉害的山贼,我喜欢你,不定真会因此杀了你,阿幸。”

阿幸突然起身,一脸严肃地盯着长安,“我听了不该听的话。”

“什么?你说什么?”

“我听到您说江户大纳言的恶言,我只会在山上被您杀了。”

长安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长安虽有手段,但阿幸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傻。本以为她会轻易上钩,阿幸却异常清醒地看出了长安的意图。他顿有些惊惶失措。

“大久保大人真是可怕,不仅想把我骗进山里封住我的口,还看穿了我在这个家中的秘密。”

“你说什么?你的秘密?”

“是。虽羞于出口,我的确恋着表兄。”

长安啊了一声,许久不言。他说阿幸喜欢光悦,不过是说笑,最多亦只是推测。

“大久保大人,您说姑母可能会因为此事讨厌我,因为姊妹不能争一个男子。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我应该去何处安身?”

“阿幸,那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话。”

“不,您一定是看到了真相才这般说。我也非那种不通人情世故之人。现在姑母不就是厌弃我吗?”

大久保长安一脸苦涩,皱着眉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来,让我为你斟一杯酒,以后休要再提此事了。”

阿幸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并未如长安想的那般靠向他,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一向精明的长安挠着头,拼命保持镇定,却一筹莫展。他说秀忠的恶言让这个女人听了去,这成了压在他心头的巨大负担。另,本只是想把她骗进山里,封住她的口,可她却误认为要杀人灭口,问题变得更是棘手。

“阿幸,你不喝我倒的酒?”

阿幸依然不动,单是紧紧盯着长安,眼睛里充满恐惧,半张的樱桃小嘴开始发抖,两片红唇间半露的皓齿拨动了长安的心弦。他加重语气:“阿幸!你不听我的话了?”

“请大人见谅。”阿幸突然两手伏地,长安顿觉被人当胸一枪刺来。“大人要带阿幸去山里之事,恕难从命。阿幸会把大人今日的情意忘得一干二净,就当从未发生过。”

“我的情意?”

“是。虽然只同床共枕一次……但阿幸绝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长安再次看了一眼被褥,确有凌乱痕迹。长安的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这么说,我已和这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他开始努力地回忆,好似有过,又好似没有。他醉得太厉害了,记忆像一条被割断了的丝带,再无法联结起来。

阿幸见长安茫然而坐,猛站起来,擦亮火石。“咔嚓”“咔嚓”打火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世间传来,震动着长安的耳朵。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阿幸点着了挂着水色薄绢的圆灯台,而非蜡烛。

灯下,阿幸很是美艳,一本正经坐在那里。生性放荡的长安似明白了,是他想差了。这个原以为就要燃起欲火的女人,其实已经过了激烈的燃烧,恢复了平静。真是好笑!他本想随心所欲揶揄对方,未想反被揶揄,而且此女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为何会醉成那个样子,莫非被灌了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