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冲锋号的吹响(第6/13页)
11月1日,忽然传来消息,爱尔兰发生暴动,势态凶猛,基督教和议会都受到威胁。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在各处起事,要求礼拜自由和政治自由。他们出示了所谓的国王委任令,并宣布要将国王从英格兰的清教徒手中解放出来。这个阴谋酝酿已久,只有都柏林在爆发的前两天晚上听到风声,但政府已没有更多时间采取保护措施。变乱一起,乱党势如破竹,在各处都没遇到什么障碍。爱尔兰的基督教徒,随处都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攻击,受尽种种折磨。伦敦得到最令人难过的消息,听说有无数人死去了,受尽前所未有的痛苦。事实上,这场灾祸如此之大,即使按照各人的恐惧加以夸大,仍然与事实相符。他们是一个半野蛮的民族,死抱着野蛮制度不放,压迫者们还阻止他们摆脱这种制度。现在压迫者出现内讧,半野蛮人自然是欣喜欲狂地抓住解放的希望。他们的过火行为,使得旧主人张皇失措。英格兰的当权者们此刻简直无法抵抗。议会心中只有对斯特拉福德与国王的仇恨,一心倾注在英国确立民权自由的计划上,却忘记了还要在爱尔兰保留专制虐政。那里国库空虚,戒严法已废除,陆军缩小成一支微不足道的队伍,君权也被解除武装;政府甚至违反国王的意图,被禁止遣散的爱尔兰兵投效外国,这些士兵就成为暴动的力量。当时,莱斯特伯爵已奉命接任斯特拉福德的职位,不过还没有驻扎到爱尔兰;总督公务暂时归两个法官办理,他们既无才能又缺乏影响,仅仅因为他们都是热心的长老派,才取得这样的职位。
整个英格兰都响起充斥着恐惧与仇恨的反对天主教士的声音。国王在苏格兰得到消息,就赶快告知议会,宣布他在苏格兰人的帮助之下已经开始进行平乱,但是将来对此事的处理完全交与议会办理。查理与暴乱并无关系,费林·奥尼尔爵士拿出的国王委任令只是一份伪造的公文。但是众人都知道,国王与爱尔兰人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他并不帮助叛党,丝毫不想同叛党联络,但也不急于平乱。他把责任交给议会,如果平乱出了差错,就让议会来承担国人的指责,自己则可以避免预知其事的嫌疑。但是民意激昂,他既缺乏真心诚意,就骗不过人民。下议院领袖们的手段更巧妙,他们的不安已经消失,爱尔兰乱党的宣言使英吉利人以为自己陷入危境,议员们正好利用这种高涨的情绪。尽管下议院接受了国王交付的平乱权力,但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此,送往爱尔兰的军队和粮饷都不充足,而且还进展缓慢。他们现在准备针对英格兰,采取一个决定性的、出其不意的手段。
11月初,一个委员会奉命撰写一篇《大抗议书》。书中将以往的弊政和疾苦说得漆黑一片,详述了国王的全部罪行,把议会的功德与之相比较,还有议会所克服的困难和艰险,尤其是议会现在仍然面临的威胁,需要竭尽全力来对付。简而言之,这篇抗议书就是向人民发出的一个呼吁,特别是针对处于发狂状态的长老会派。爱尔兰的叛乱已经重新点燃了火苗,这篇文章又加以煽动,要激发他们死心塌地地拥护议会,认识到只有下议院才能够把他们从天主教徒和国王手中解救出来。
当初次宣读抗议书的时候,有许多人表示反对。这样的敌视行动既缺乏公共基础,又没有任何直接目标,反而引起原本对宫廷说不上友好的议员们的诧异与怀疑。他们抱怨说,抗议书的语言过于辛辣,对于已经解决的疾苦表示愤怒完全是多余的,而且文章对国王太粗暴无礼,又给奉异端的人们太多希望。现在,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需要采取这样激烈的办法?党魁们没有作出正式答复,只是在私下谈话时解释说,他们只想威吓宫廷,使其阴谋诡计难以得逞而已。他们还说,只要议案通过即可,他们并不打算公布它。11月21日,议会在开了几个小时后准备散会,党魁们突然提议将抗议书交付投票表决。他们计算过人数,认为肯定能够通过。但是福尔克兰勋爵、海德、科尔佩珀、帕尔默等人激烈反对这个动议,坚持改到次日投票,本院很愿意地照办了。次日午后3点开会,等到快天黑的时候,辩论好像还没开始。现在已经不是宫廷与人民的对垒,而是来自全国的两个党派相争。两党都说要支持公共利益与感情,都自称拥有高尚和独立的市民作为追随者。共同的希望将他们联合在一起,而方向相反的畏惧却将他们分开。此时,两党互相仇恨,斗争的激烈程度前所未有。辩论进行了好几个小时,许多人因为疲倦先走了。濒临深夜,他们终于投票了。最终,赞成的一百五十九票,反对的一百四十八票。于是汉普登站起来,提议立刻付印。很多人叫喊道:“我们早就知道,你们要抬高人民,撵走贵族!”海德说道:“本院不习惯这样刊布其议决案,我认为刊布是不合法律的,且会产生有害后果。若要通过这个议案,请允许我抗议。”他的朋友们同声附和道:“我抗议!我抗议!”贵族院习惯抗议,可这在下议院是前所未闻的,于是引起了对方的惊骇和愤怒。皮姆站起来,证明抗议是非法而且危险的。有人用咒骂打断他的话,他不加理会,继续说下去,就有人以威吓的话对答,于是全体议员都站起来。有几个议员作势拔剑出鞘,好像议会里要展开内战似的。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小时,汉普顿温和但严肃地对这场丢脸的混乱表示惋惜,他建议暂时休会,下午再讨论。他们果然散了。
下午的会议比较安静,保王党放弃了胜利的希望;他们的对头认为自己濒临失败边缘,也无意再奋斗下去。在相互解释一番之后,这次斗争就默默平息了。凭着三十二票的优势,最终决定印刷抗议书。但是命令的执行遇到了耽搁,因为需要先送给国王检阅。
国王果然来了,自信而又高傲,尽管他在苏格兰碰了钉子,也对议会最近的刻薄态度有所耳闻。他沿途所经的地方,特别是约克,人民都欢声雷动、兴高采烈,表示亲切和欣喜。他对苏格兰人的让步,在很多地方让人民感到欢喜。保王党无论在乡间还是议会,都聚在一起,表示他们的好感。国王的朋友们选出了伦敦市新市长理查德·古尔尼,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且忠于国王。伦敦准备了一个漂亮的盛会来欢迎他的主人。一群市民骑马持械,在许多商行的旗帜导引下前进,迎接国王;人们在欢呼声中拥着国王回到白厅;国王设筵款待他们,答谢他们的厚意,以爵士勋位赐封给市长和几个市参议员。他到达的次日(11月26日),为了向众议员们表示自己的地位已经巩固,他撤掉了埃塞克斯伯爵当初为议会设置的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