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二十五)(第2/4页)
少年甫一转身,苏甜甜就忍不住微微一愣。
常清静的眼是乌黑的,眼里落了点儿淡蓝的天光,明亮又清冷到了骨子里,像一朵冷焰。
苏甜甜想了想,干脆拎起裙角,在常清静身旁并肩坐了下来。
“桃桃一定能回来的。”她犹豫着碰了碰常清静的胳膊。
好冰。
悬崖前的风很大,但她靠在他身旁时,常清静微微一愣,垂下眼,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
“苏姑娘,多谢你。”
苏甜甜这几天忙着找桃桃也有点儿憔悴,闻言动了动干裂的唇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姑娘多见外呀,叫我甜甜好了。”
常清静看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嘴唇微微一动:“苏姑娘。”
……
不。
她不想死。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宁桃的眼泪立刻喷涌而出,她奋力地,胡乱地蹬着腿,四处一阵扑腾。
她还要回家,她不想死。
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求,就在颈骨即将断裂的那一瞬间,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却陡然一松,老者浑身一个哆嗦,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桃顺势滑落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得眼泪鼻涕都飞成了一团。宛如一个蜷缩着的虾子,几乎快把肺都呕了出来。
惊魂未定间,宁桃看向前方。
那老者的状况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不过比宁桃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咳得几乎满地是血。
汩汩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又迅速没入了白花花的胡子里。而老头这一动,又牵扯到了身上的锁链,洞穿了琵琶骨,肩胛骨各处的旧伤。
见状,宁桃痛苦地皱紧眉,又忙不迭地滚远了点儿,一直滚到了个她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
老者或许是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却一直没空管她。
就这样,宁桃和他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警惕又犹豫地观察着他。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瘦骨嶙峋,白花花的胡子几乎快垂到了膝盖。
这让宁桃几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天知道她每次放学回家,在路上看到那些乞讨的老人的时候有多容易心软。
尤其像老者这样,骨瘦如柴的,让她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爷爷……
一想到这,宁桃就猛地摇了摇头。
宁桃你清醒一点!面前这老头儿是要吃人的那种!这么凶残的老头儿能和寻常人相比吗?!
但是,但是……看着这老者痛苦的模样,桃桃再度动摇了。
反正她靠自己也出不去了,不如趁机和这位道君培养培养感情,请他放自己出去呢。
宁桃犹豫了一下,重新爬了起来,一点一点往前挪了两步:“你还好吗?”
老者根本没空回答她,他垂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咝咝嗬嗬”的气音。
宁桃鼓起勇气,咬着牙,轻轻绕到了老者身后,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脊背。
察觉到老者并没有反应,又或者是没空反应之后,宁桃大着胆子,又拍了一下,两下。
虽然她这动作收效甚微,但好歹也是能帮忙顺顺气的。
拍了两下之后,宁桃想想,又去岩壁前接了点儿水,递到了老者面前。
“喝点儿水吧。”
老头儿终于抽空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沉下脸,用力一挥。
“拿开。”
“我不喝!”
“我不需任何人的怜悯!拿开!”
她小心翼翼捧着的水,被老头儿这么一挥,全泼在了地上,宁桃忍不住皱紧了眉。
老头儿已经喘稳了气儿,冷笑:“小娃儿,你就不怕我趁机吃了你恢复力气吗?”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宁桃其实有点儿生气的,但这个时候她看了一眼这老头儿,出乎意料地已经完全不气了。
桃桃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反正我也出不去,死在这儿和死在你手上也没多大区别除非你能保证……”
老头儿喜怒莫辨,淡淡地问:“保证什么?”
“保证杀我的时候干净利落,不让我感到任何痛苦,我很怕疼的。”宁桃小声地说。
这话,其实倒符合她的真情实意。
老者复又大笑起来,笑完了,阖上了眼,闭目养神,却好像没打算理她了。
宁桃摸了摸脖子,这脖子上有两个鲜红的指印。
比起死,她还是更想活。
老者却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冷笑道:“放心,我如今旧伤复发,功体不稳,就算吃了你也克化不了。”
宁桃松开手,试探着问,“那道君你能不能放我离开,反正,我如今对你……您也没什么用处,只要道君你愿意放我离开我什么都能做。”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打什么算盘?小娃儿,你说你什么都愿意做?我若真要你做事,你承担不起。”
宁桃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只要不是那种让我杀了谁谁,超出我能力,道德,我做不到的事,我都能做。”
老头儿微微侧目,张狂地大笑了三声,“那从今天起,我要你侍奉我,何时侍奉得我满意了,我就放你离开。”
宁桃脸色“刷”地就白了:“侍、侍奉你?”
是哪个侍奉?丫鬟的侍奉,包暖床的吗?!古人说话一般都比较委婉,是她想的那个侍奉吗?可是对方都这么老了。桃桃浑身一震,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过被关在这地方关了这么多年,生理无法排解倒也是正常的……
老头儿眯起眼:“你在想什么?”
宁桃也拿不准对方是不是这个意思,只好吞吞吐吐地,含蓄委婉地嗫嚅道:“侍、侍奉可以,但其他的,不行,你年纪都这么大了。”
老头儿愣了一下,脸色也沉了下来,大喝了一声,“蠢!!”
“蠢货!!”
“我那儿子如今年纪都能做你爹了!我要你侍奉我?!我要你做我的丫鬟,我的奴隶,我的狗,照顾我日常起居!”
宁桃脸色也涨红了,但好歹是松了口气,又想到对方如今吃不了她,忍不住大着胆子辩驳道:“那……那都是因为道君你说话说得不清楚。”
老头儿勃然变色,看起来想站起来教训她,却又扯动旧伤,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桃赶紧上前,又拍着他脊背,替他捋顺了两口气。
好不容易气息稍定,老头儿还没忘扭头冷哼嘲讽她,“说你是狗,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觍着脸巴巴地就凑了上来。”
宁桃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想出去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这其实是我俩之间的等价交换罢了。”桃桃坦坦荡荡地表示,“没啥可羞愧的。”
这一晚上,宁桃是蜷缩在石阶上睡着的。
说是要她做他的丫鬟,老头儿还真的不客气。
桃桃一晚上都没睡好,这石阶又硬又咯人,四周寒气冷飕飕的,山洞里潮湿阴暗,捱到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大早,就被颗石头砸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