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第2/7页)
【原文】“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直解】纯,是专一的意思。佑,是助。实,是不空虚。恤,是忧。称字,解做举字。孚,是信。周公又说:“国无贤才,则国空虚,而老成耆旧,又众贤之领袖也。在昔商家盛时,有六臣辅君,因此上天眷佑之命,纯一不杂,生许多贤才,使商家充实,而无乏才之患。在内则百官之著姓,与王臣之微贱的,莫不秉持其德,无偏私心之蔽,明致其恤,有忧国之心;在外则微而小臣,与侯甸诸侯为王藩屏的,况皆奔走趋事。惟此内外之臣,都称举其德,用以辅君之治,俾无过举,是以德业隆盛,政务修明。人君但有征伐会同之事于四方,如龟之卜,如蓍之筮,天下之人知其出于至公,都听从悦服,而无一人之不孚信者矣。夫天下之信服,由群贤布列于中外,而贤才之众多,由六臣匡辅于朝廷。公必如六臣之辅商,以勉效于今日可也。”
【原文】公曰:“君奭!天寿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直解】平,是坦然无私。格,是通彻无间的意思。固今,是凝固不坠的天命。乱字,解做治字。周公又呼召公而告之说:“天命至公,其寿人国家使之绵延长久者,岂偶然哉!必其大臣有至公无私平康正直之德,通彻于天,乃可以克当天心,而天斯寿之耳。如伊尹至于甘盘,这六个大臣,皆能尽平格之实者,故能保乂商家,久安长治,历年至于六百之多。是天之寿商,实以六臣之故也。及至商纣继嗣天位,乃崇信奸回,播弃黎老,无有平格之臣以维持天命,所以天降之罚,邃遭灭亡之威。国祚之长短,系于贤臣之有无若此。今汝其无汲汲求去,勉为周家永久之念。凡所以辅君而延世德者,益竭力以图之,使我周有平格之臣,则上天必有凝固之命,而治效亦赫然明著于我新造之邦。盖身与国俱显矣。彼商之六臣,又岂得专美于前耶!”
【原文】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
【直解】割,是灾害。由,是重。劝,是勉。宁王,是武王。周公又呼召公说:“昔者商王纣无道,上天厌弃,降灾害于商家,使他失了天下。然生民不可无主,惟我武王有大德,克享天心,故天于冥冥之中,申重劝勉武王之德,佑助他无所不至。才有所思,便无不知,恰似阴有启发的一般;才有所行,便无不顺,恰似默有辅翼的一般。由是德日以盛,真足以为神人之主,遂集此重大之命于一身,而克商以有天下也。”
【原文】“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
【直解】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宫括,都是文王之臣。周公又说:“我周之得天下,虽在武王,基天命实由文王。文王庶几能修治爕和我周家所有的中夏,使三分有二之国,处处都服从政令,无有违越,人人都涵育教化,无有乖戾。此岂文王独以一身劳天下哉!亦惟当时佐命之臣,有如虢叔,有如闳夭,有如散宜生,有如泰颠,有如南宫括,这五个大臣,皆是名世之贤,相与同心辅佐,或为之疏附先后,或为之奔赴御侮,故能使文王修和之泽,达于诸夏而无间也。”
【原文】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德降于国人。
【直解】迪,是导迪宣布的意思。彝,是常。蔑,是无。周公又反前意说:“若虢叔等五个大臣,不能为文王往来奔走于此,勉尽职业,导迪宣布所当行的常教,则文王虽有爱民之心,无人辅助,修和之泽,何由而降及于国人乎!于此可见主治在君,宣化在臣,有君无臣,欲以致理难矣。”
【原文】“亦惟纯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见冒,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
【直解】迪知之迪字,是践履的意思。迪见之迪字,是开导的意思。见,是著见。冒,是覆冒。周公又说:“我文王之时,有虢叔等五臣辅佐,亦是天意在文王,纯一不二以佑助他,故生这等秉持明德的贤臣。其践履至到,著实晓得上天显然的威命,可顺而不可违。以此同心协力,只要光显文王的德业,开导启迪,使其德著见于上,无所不照,覆冒于下,无所不被,以致至德馨香,升闻于皇天上帝。惟是之故,遂能克享天心,而有殷之命,自此始受之,皆五臣辅佐之功也。
【原文】“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后暨武王诞将天威,咸刘厥敌。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单称德。
【直解】四人,是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官括,此时虢叔已卒,故止称四人。刘字,解做杀字。丕,是大。单,是尽。周公又说:“我文王既赖五臣辅佐,以诞受殷命,至武王时,虢叔虽卒,闳夭等四人尚存,又能同心协力,庶几导迪武王膺受天禄。其后遂与武王大奉上天之威命,往伐有商,凡残暴虐民,与我周为敌者,都诛灭无遗。此四臣者,又以祸乱虽定,而德泽未敷,于是又竭力宣布,用昭显武王之德,覆冒于天下。使天下之人,涵濡教化者,大尽称颂武王的圣德,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有一处不心悦诚服者,此皆四臣开导之功也。”夫以文武之明圣,开创大业,犹必赖贤臣以为之助,况嗣守成业者,而可无老成旧德以左右之乎!此周公所以拳拳挽留召公也。
【原文】“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小子同未在位,诞无我责。收罔勖不及,耇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
【直解】小子旦,是周公自谦之称。游,是浮水。耈造,是老成人。鸣鸟,是鸣凤,周自文王及成王时,皆有此瑞。格,是感格。周公又告召公说:“今王业艰难,幼冲在位,我小子旦,朝夕忧惧,就似浮大川的一般,茫然不知津渡所在,非一人所能独济也。我自今以往,须是与汝同心辅导,共济艰难,使文武之业不至失坠,然后可耳。盖嗣王冲幼,虽已即位,与未曾即位的一般,正赖贤臣相与夹辅,汝大不可以此专责于我,而遂求去也。若汝决然求去,不肯勉力以助我之所不及,则老成之德,不下于民,将使民心尤怨,无和气以致祥,太平不可望了。那在郊的鸣凤,我将不得复闻其声矣。是今日之治,且不可保,况敢说道进此能有感格,而延天休于无穷乎?”然则召公之必不可去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