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一(第5/6页)

【原文】“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

【直解】军政莫急于马,以其主军马之事,故谓之司马。“定立司马为夏官卿,使他掌管邦国军政,统御天子的六军。凡天下有干正之人,则举兵征伐,以平治邦国。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人人得其平,这是司马之职。”后之兵部尚书,即此官也。

【原文】“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

【直解】寇,是寇贼。禁,是法禁。“定立司寇为秋官卿,使他掌管邦国法禁。有犯法违禁的,则推诘究问,务得其真情;有强暴作乱,罪恶显露的,必刑戮以正其罪,使不得苟免,这是司寇之职。”后之刑部尚书,即此官也。

【原文】“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直解】空,是空土,古时穿土穴而居之,以其主民安居,故谓之司空。“定立司空为冬官卿,使他掌邦国之地土,以居处士农工商四者之民,使之各得其所。顺天时以兴地利,如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之类皆不失其时,这是司空之职。”后之工部尚书,即此官也。

【原文】“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

【直解】六卿各有属官,每一卿属官六十员,通共三百六十员。阜字,解做厚字。成王说:“冢宰掌邦治为第一。然治道莫先于教化,故司徒第二。教化莫先于礼乐,故宗伯第三。教化既施,而犹有不守礼法者,必加以兵刑,都出于不得已,故司马第四,司寇第五。暴乱既去,而后民得安居,故司空第六。六卿既已分职,各自率领其属官,以倡率九州之牧,自内达之于外。故政治明,教化洽,天下兆民,莫不阜厚而化成矣。”盖周公辅相成王,经理太平之良法如此。

【原文】“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直解】五服,是王畿外侯、甸、男、采、卫,五等诸侯之国。制度,是朝廷颁降的礼乐法度。成王既已训迪在内之臣,此又举制驭外臣之法说道:“天子所以振饬纪纲,统驭九牧,惟朝觐巡狩,为至大之典。如今定制,每六年,五服诸侯一次来朝会京师,各述其职以达于上。又六年,诸侯再朝。通十二年,天子乃以时巡行于诸侯所守之地,稽考一应制度于方岳。如岁时月日之差,则协而定之;律度量衡之异,则审而同之。以至风俗好尚、礼乐衣服之类,莫不采听而修饬之。维时五服诸侯,各执玉帛来朝于方岳之下。如岁二月乐巡狩,则东方诸侯,朝于岱宗。五月南巡狩,则南方诸侯,朝于南岳。其八月西巡,十有一月北巡,则朝于西岳,北岳亦如之。每巡狩所至,即加意询察诸侯的贤否,大明黜陟之典。如恪遵制度,奉职安民的,则进其爵,增其地;其不守制度,怠政殃民的,则贬其爵,削其地。赏罚昭而劝惩著,六服诸侯,无有不承德者矣。”按:有虞五载一巡,郡后四朝,至周朝以六年,巡以十二年,制之繁简,时之疏数,已自不同。后世时巡不行,而观察委之臣下,惟朝觐述职之典,则迄今行之不改。黜陟当否,乃人心向背所关,诚不可不慎重也。

【原文】王曰:“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灭私,民其允怀。

【直解】攸司,指百官所管的职事。令,是政令。反,是壅逆不行的意思。允怀,是信服。成王总呼百官叹息而训戒说:“凡我有官守的君子,虽尊卑大小不同,都是代理天工的人,皆当敬谨以图尔之职事,不可旷怠而失职也。然欲敬其职,又当以慎令为先。盖凡政令之施,关系甚大。若不加详慎,则号令必有阻逆而难行者。夫至于出令而人不奉行,则不惟失上下之分,且国家事务,亦将废坏而不举矣。凡尔有位于发号施令之时,务要谨慎详审,度时宜,量事势,使人得以遵守。不要轻率忽略,将不可行的事施出去,至于壅逆而难行。然命令之当否,惟视心之公私何如耳。若在上的人,存心正大光明,一惟秉持公道,克去私情,凡所施行,件件都合乎天理,当乎人民,则政令一出,自然风行草偃,听之如蓍龟,仰之如神明,无有不敬信畏服者矣。何至于壅逆而不行哉!尔有官君子,能慎其令,则敬职之道,亦不外是矣。”

【原文】“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其尔典常作之师,无以利口乱厥官。蓄疑败谋,怠忽荒政,不学墙面,莅事惟烦。

【直解】学古,是学前代之法。制,是裁度。迷,是错缪。典常,是当代的典故。蓄,是积蓄。莅字,解做治字。烦,是烦扰。成王说:“尔大小庶官,先须将前代的成法,都学习通晓了,然后可以进用而为官。及至议处国家的事务,却把平日所学的,用之以裁度斟酌,则事有条理,不至迷错矣。然前代的法,亦有宜于古,而不宜于今者,尔又须以当代典常为师法。盖这典常,都是我文武周公之所经画,至精至当,所当遵行,不可以喋喋利口,逞其才智,轻易更改,乱尔之官守。盖事若积疑而不断,必反败其谋为;心若怠忽而不谨,必荒废了政事。然决疑立政,都从学问中来。若不肯习学古法,留心时务,则事理必不通达,心地必不开明,就如面墙而立一般,眼中一无所见。使之治事,必然周章乖错,举措烦扰,岂能辨国家之务乎!所以人不可无学问之功也。”按:这一节,虽成王训迪百官之言,其于君道尤为亲切。故博览经史,讲求治道,即所谓议事以制也;谨守成宪,修明旧章,即所谓典常作师也。人臣不通古今,尚不可以办一官之事,况君天下者乎!此明主所宜留意也。

【原文】“戒尔卿士,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惟克果断,乃罔后艰。

【直解】功,是事功。业,是职业。果断,是勇于决断的意思。成王既总戒庶官,至此又说:“如今申戒尔在朝的卿士,若要事功崇高,须是立志。若柔懦而不立志,则事功便卑下了,岂得崇高。若要职业广大,须是勤力。若怠惰而不勤力,则职业便狭小了,岂得广大。有此二者,又须临事能刚果决断,然后事皆有成,不贻后日艰患。若犹豫固滞,而不能果断,则志与勤都虚用了工夫,何益于事。尔等要建功立业,皆当深省于斯。”

【原文】“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

【直解】骄,是骄傲。侈,是奢侈。载字,解做事字。成王又说:“凡人居富贵之中,志念易盈,嗜欲易纵,必有道以处之,而后可以长有其富贵。今尔卿士所居之官位既贵,则虽不与矜骄期,而矜骄自至;所享之俸禄既厚,则虽不与奢侈期,而奢侈自至。故居是位者,必当恭以持己,而后不至于骄;享是禄者,必当俭以节用,而后不至于侈。然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必须真有是谦虚忘势之心,而后其恭为实恭;真有是简淡朴素之念,而后其俭为实俭。恭俭皆出于实德,则内外如一,此心自安,而日著其休美。若只假做个恭俭的模样以欺人,则虽掩护遮盖,苦心劳力,而不恭不俭之真情,终不可掩,亦日见其拙而已。何益之有哉!夫一诚伪之间,而得失之顿殊如此,尔卿士当以作德自励,而以作伪为戒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