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二(第3/8页)
【原文】“在后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
【直解】侗,是愚。迓,是迎。成王说:“得天下固难,而守天下亦不易。我小子承文武之后,虽侗愚无知,然亦知天命无常至为可畏,兢兢然致敬以迎之,不敢有一毫怠忽之心。于文武敬天勤民的大训,一一承继保守,无敢错昧逾越。是以能延长世德,克享天心,而大命不至于失坠尔。”
【原文】“今天降疾,殆弗兴弗悟。尔尚明时朕言,用敬保元子钊,弘济于艰难。
【直解】钊,是康王的名。成王说:“今天降疾于我身,殆将必死,不能兴起,不能醒悟矣。继我而为君者,太子钊也。以祖宗基业之重,付之一人,可谓艰难。尔等庶几明记我的言语,相与敬慎以保护太子,左右维持,使能大济乎艰难之业,而守丕基于不坠可也。”
【原文】“柔远能迩,安劝小大庶邦。
【直解】这下两节,正说弘济艰难之事。成王说:“人君以一身为万民之主,虽地有远近,皆当抚绥。汝必敬辅元子,于远民则怀来而柔顺之,于近民则驯扰而调习之,以尽夫抚万民之责焉。人君以一身立诸侯之上,虽国有小大,皆得统御。汝必敬辅元子,保安那小国,使之得以自立,劝导那大国,使之不敢自肆,以尽夫御诸侯之责焉。如此,则君道克尽,而艰难庶乎可济矣。”
【原文】“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
【直解】乱字,解做治字。贡字,解做进字。几,是念虑之微。成王又说:“人受天地之衷以生,本有动作威仪之则。我思夫人之所以为人者,当肃恭妆敛,自治其威仪,使一身之中,有威可畏,有仪可象,方能无愧于为人耳。况人君之威仪,尤天下之所瞻仰者,其可以不治乎?然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若一念之几微,或出于邪,则吾身之威仪,咸失其正,尤不容于不谨者。汝必辅我元子,致谨于念虑之微,以端其威仪之本,慎无引君非道,以元子钊冒进于不善之几也。”
【原文】兹既受命还,出缀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齐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于南门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
【直解】缀衣,是帐幔。仲桓、南宫毛,是二臣姓名。吕伋,是太公望之子。逆,是迎。延,是引。翼室,是路寝的夹室。恤宅,是忧居。宗,是主。史臣记成王发命之时,曾设帐幔于坐次,及群臣既受顾命而退,乃撤出帐幔于庭中。及明日乙丑,成王遂崩。太保召公奉成王遗命,命仲桓、南宫毛二近臣,使齐侯吕伋,以干戈二具、虎贲百人,往迎太子钊于路寝门之外。引入路寝东夹室,居忧主丧,以示继体之有人,天位之已定也。
【原文】丁卯,命作册度。
【直解】成王崩第三日丁卯,召公将传顾命于康王,先命史官作册书以纪其言,并定受册的礼仪法度,如下文升阶即位、御册受同之类。
【原文】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须材。
【直解】伯相,是召公。召公以西伯为相,故叫做伯相。须,是取。作册后七日癸酉,成王既殡,召公命士取材木,以供丧事杂用。
【原文】狄设黼扆、缀衣。
【直解】狄,是官名,盖主陈设之事者。黼扆,是屏风画斧文的。召公将传成王顾命,于是命狄人设屏风于御座之后,又设帐于周围,悉如成王生存临御之仪也。
【原文】牖间南向,敷重篾席,黼纯,华玉仍几。
【直解】牖,是窗。敷,是铺设。篾席,是桃竹枝织成的席。黼,是白黑杂色的之缯。纯,是缘。华玉,是五色之玉。仍几,是仍设平时之几案。史臣记狄人于路寝户牖之间,向南之处,铺设三重篾席,其席以白黑之缯为缘,仍设华玉所饰之几。这是成王平日朝见群臣之坐也。
【原文】西序东向,敷重底席,缀纯,文贝仍几。
【直解】西序,是西廂。底席,是蒲席。缀,是杂彩。文贝,是海中介虫,有黄紫杂文。狄人又于西廂向东去处,铺设三重蒲席,其席以杂彩为缘,仍设文贝所饰之几。这是成王平日听事之坐也。
【原文】东序西向,敷重丰席,画纯,雕玉仍几。
【直解】东序,是东廂。丰席,即是下文笋席。雕,是刻。狄人又于东廂向南去处,铺设三重竹笋席,其席以采画之缯为缘,仍设雕玉所饰之几。这是成王平日养国老飨群臣之坐也。
【原文】西夹南向,敷重笋席,玄纷纯,漆仍几。
【直解】西夹,是路寝西边夹室。笋席,是竹笋皮织成的席。纷,是杂。狄人又于路寝西边夹室向南去处,铺设三重竹笋席,其席以玄色缯杂为之缘,仍设漆几。这是成王平日燕亲属之坐也。盖牖间南向之席,乃天子负扆朝诸侯之处,坐之正也。其余三坐,则随事而设。今将传成王顾命,不知神之所依,于彼于此,故并设之。
【原文】越玉五重,陈宝。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胤之舞衣、大贝、鼖鼓,在西房。兑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东房。
【直解】越,是及。五重,是五件珍重之玉,即弘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也。宝,是宝器,即赤刀、舞衣、大贝、鼖鼓、戈、弓、竹矢也。赤刀,是赤金的刀。大训,是历代帝王的谟训。弘璧,是大璧。琬、琰,都是玉圭的名。夷玉,是外夷所贡的美玉。天球,是玉磬。河图,是伏羲时河中龙马所负之图。胤之舞衣,是胤国所制的舞衣。大贝,即是文贝。鼖鼓,是大鼓,长八尺。兑和垂都是古时巧工的名。史臣记当时之所设者,又列五件重玉,陈各样宝器。如赤金之刀、帝五之大训,及弘璧、琬琰,则陈列在西序。大玉、夷玉及天球、河图,则陈列在东序。胤国所制之舞衣及大贝、鼖鼓,则陈列在西房。兑所制之戈和所制之弓,垂所制之竹矢,则陈列在东房。此皆先王世传之器,亦成王平日之所服御者,故设之以寓如存之感也。
【原文】大辂在宾阶面,缀辂在阼阶面,先辂在左塾之前,次辂在右塾之前。
【直解】辂,是车驾。大辂,是玉辂。宾阶,是西阶,以其为宾客所升,故谓之宾阶。缀辂,是金辂,王乘玉辂,而金辂即连缀其前,故谓之缀辂。阼阶,是东阶,以其为主人酬酢宾客之所,故谓之阼阶。先辂,是木辂,以其辂之先,故谓之先辂。塾,是门侧之堂。次辂,是象辂与革辂,以其次于木辂,故谓之次辂。史臣记当时又陈设五辂。玉辂在西阶南向。金辂在东阶南向。木辂在左塾之前北向,与玉辂相对。象辂革辂在右塾之前北向,与金辂相对。此皆成王平日之所乘者,故备设之,亦陈宝玉之意也。然仪物之陈皆以西为先者,以成王殡在西序故尔。